彤弓此話確在情理之中,賴家麥要讓彤弓走確實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但賴家麥知道,如將心中擔憂和盤托出,彤弓斷斷不會棄兄弟們於不顧。
於是賴家麥為難的說道:“王大道能對自己人下此毒手,斷不會放過我們,趁他傷勢未愈,我等也要立即分散開去,等過了這個時節,我們再回來尋哥哥。本來要陪哥哥同去德安,但我等的目標過於明顯,所以隻能委屈哥哥自行前往了。”
彤弓聽後點點頭:“既然如此,也隻好這樣了,但要走也要等你們走了之後我再走,我來殿後,這樣更安全一些。”
賴家麥見彤弓如此說,也不好再執意堅持,遂雙手抱拳道:“那就有勞哥哥了!”
“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客氣!”彤弓說著拍了一下賴家麥的肩膀。
轉頭又對文儀父子道:“二位最好也早些離開廬山,以免卷入不必要的紛爭。”
“我等自有打算,人生之事,倒也無需刻意躲避,反倒是你們,還是要早做準備為好,王大道心狠手辣,喪子之後已無底線,千萬不可掉以輕心啊?”文儀憂心忡忡的說道。
“你們先聊,我知這花徑湖旁有一處甜泉,我去取些水來喝。”賴家麥說完就疾步而去。
賴家麥走後,彤弓繼續說道:“先生說的好,人生之事,確實無需刻意躲避,躲避隻能讓人苟安,卻無法真正消解,最好的辦法還是要勇敢的麵對,此心光明磊落,又何懼陰險狡詐呢?”
“我朝缺少的就是像彤先生這樣的真義士啊!靖康之難以來,忠義之士多遭貶嫡,屈膝之輩紛紛當朝,一個民族的雄壯之風也在持續的退讓苟安中不斷閹減,每每想來,無時不痛心扼腕啊……”
這時文天祥突然站起來,看向遠方朗朗有聲道:“丈夫抬頭望天涼,滿眼瘡痍不忍觀。胸中熱血知不遠,風中難耐是心寒。”
“唉!”文天祥說完,彤弓長歎一聲後繼續說道:“身陷鋪天羅網,處處暗夜圍牢。腥風血雨看當朝,將軍不為己,節烈向天拋。自古宏圖霸業,由來武略文韜。風波亭上罷喧囂,功名憑史冊,成敗論英豪。”
彤弓說完,文天祥沉默片刻後說道:“彤大哥說的是嶽武穆將軍?”
“嗯,你還年輕,千萬不要心灰意冷,將來你的成就也許會在武穆將軍之上,亦未可知?”
彤弓正說著,就看見賴家麥手捧著三個荷葉包跑了回來,邊跑邊說:“我喝過了,非常甘甜,來,趕緊喝一口!”
彤弓和文儀父子一一接過,彤弓喝了一口道:“嗯,果然甘甜!”
“趕緊全喝了,特別消暑解渴,一會兒流沒了!”賴家麥說完,彤弓一大口喝完。
“嗷!嗷!”這時一隻孔雀從湖心島上驚叫飛起,後麵又緊跟著幾隻孔雀振翅飛來。
眾人紛紛望去,彤弓隻覺得視線有些模糊,隨即又有些站立不穩。
文天祥眼疾手快的扶住彤弓:“哥哥這是怎麼了?”
彤弓用降龍杖支撐住身體,看著賴家麥說道:“水,水中有毒!”
說完踉蹌倒地,文天祥大喊不醒。
文儀轉頭十分驚訝的看著賴家麥:“怎麼回事?水中有毒我和履善怎麼沒事?”
賴家麥突然俯身叩首道:“請先生答應我一件事!”
“好漢莫說無妨!”文儀說著扶起賴家麥。
“我在哥哥的水中下了迷藥,藥量有點大,估計要一天一夜才能醒來,請先生帶我哥哥下山,送到德安便可,醒來後務必勸阻哥哥莫要再回來!”
“何以如此?”文儀顯然對賴家麥的做法有些不解。
??“唉!”賴家麥歎息一聲道:“先生有所不知,我等在這個地界混跡多年,既無聚眾反叛之實,也無燒殺劫掠之行,無非就是讓這些窮人在亂世混口飯吃,所以官軍不會耗力對我等進行重兵清剿,況且此時都在集中力量抗擊蒙古,王大道暫時還奈何不了我們。”
說到這裏,賴家麥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彤弓繼續道:“但此刻義門陳氏大族長陳鎮南的兒子、孫女和族人皆命喪此地,王大道一定會嫁禍於我們,義門陳氏得到過多位皇帝的昭賞,雖經遷移,但勢力依然龐大,一旦與其結怨,我們在此地的買賣就沒法做了,屆時藏無可藏,躲無可躲,隻能直麵陳詞,或許還有自證清白的可能,否則這個黑鍋將永世背負下去。”
文儀點點頭,似乎已經明白了賴家麥的意思,但隨即又問道:“即便如此,多一人麵對就多一份力量,豈不更好?”
賴家麥無奈的搖搖頭,擺手笑道:“此刻敵我力量懸殊,便是再多百人也無濟於事,況且我們兄弟幾人與王大道本就是深仇大恨,這與哥哥無關,何苦要摻雜進來,一旦真相辨明不成,勢必大動刀兵,我等常年穿行在這深山溝穀,自是熟悉轉進路線,哥哥跟在身邊,反倒成了拖累。”
文儀聽的出來,賴家麥此刻說的確實是心裏話,遂無奈的說道:“好,我答應你!”
賴家麥聞言拱手告辭,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