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陳若儀的時候才是為了借兵,王大道將二者混為一談,所有人都被迷惑其中,情急之下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王大道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張口就來,可要化解這些謊言卻絕非三言兩語之功。
人世間就是這樣,作案隻在一念一動之間,破案卻絕非一時一刻那麼簡單。
賴家麥發現了陳鎮南的表情變化,他能感到一股殺氣破空而來,他回頭看了看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此生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你還有何話要說?”陳鎮南第一次以這樣的語氣逼問。
“哈哈哈哈……!大丈夫坦蕩於天地之間,何須和爾等這一丘之貉,多費唇舌!”賴家麥此時已抱定必死之心,人在絕望之時,已不想再做爭辯。
李石頭和聶布在親人慘遭毒手的那一天,就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他倆信奉的殺一個賺一個,隻要兄弟能戰死在一起,不但不覺得恐懼,還多少有點興奮。
簡刀手握短銀槍,死死的盯著王大道,他隻想趁亂找準時機殺了王大道,因此也早已忘記了爭辯,簡刀若想爭辯,也許還有一絲勝算。
此刻這四人滿身是傷、渾身是血,視死如歸、氣勢如虹的站在隊伍的最前麵,看起來確實像一夥無惡不作的亡命之徒。
陳鎮南慢慢舉起了族杖。
“嗆啷啷”後麵的族兵紛紛拔出戰刀,隻待杖落,即可蜂擁而上。
這時王大道突然驅馬上前,惡狠狠的盯著賴家麥道:“隻要你們四個承認殺人,並自刎於陣前,我可保你們身後的這些兄弟無事!”
賴家麥死死的盯著王大道片刻後道:“此話當真?”
王大道的這句話確實點到了賴家麥的痛處,他最難受和害怕的就是讓這些兄弟白白送死。
“不要相信這個狗官!”聶布橫眉倒豎的指著王大道說道。
“在牯牛嶺殺人的就是你們幾個和一個紅衣悍匪,與他們無關,我說到做到!”王大道信誓旦旦的說。
賴家麥此時的內心極度掙紮,眼下的情形,承認殺人,違背內心良知,但可以救下一眾兄弟,不承認殺人,可以保住名節,但卻都要白白枉死在這兒。
有的時候,人隻有在將死之時才能明白活著的意義和生命的可貴。
如果讓賴家麥在自己的生命和名節之間做個選擇,他一定會選擇舍生取義。
但此刻,是對賭上百個無辜的生命,賴家麥難以取舍,不得不動搖,這些百姓實在是太苦了,亂世之中隻想跟著他混口飯吃,如果能活下去比什麼道義都重要。
因為活著就有希望,就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死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想到這裏,賴家麥大喊一聲:“好!我承認!王豹是我殺的!陳若儀是我殺的!陳氏族人也是我殺的!”
“老麥!不能認!”聶布咬牙切齒的喊道。
“老麥!人是我殺的!”簡刀大聲喊道。
李石頭看著賴家麥,眼淚流了下來。
身後的一眾兄弟同時舉刀大喊:“要死一起死,我們不能認!”
“不要再說了!快上山!”賴家麥說完,身後的兄弟無人挪動半步。
王大道的眼中露出了奸詐的笑意,隻要賴家麥承認,這些人的生死就隻能盡由自己掌握,陳氏族人的死也就此定案,無人再查。
“還有一個紅衣悍匪在哪?”王大道顯然要斬盡殺絕。
賴家麥微微一笑:“他扮作小廝下毒,不是已經被你處死了嗎?”
王大道聽後一愣,明明是他派人下的毒,哪來的什麼下毒小廝,賴家麥明明在說謊,可他卻也不能揭穿,隻能認了。
王大道陰險的看著賴家麥,沒再說話。
賴家麥鄙夷的看了王大道一眼,脫掉身上的麻衣,露出健碩的肌肉和流血的刀傷,轉頭對著兄弟們說道:
“兄弟們,今日我等斷無生還的可能,名節已不重要,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隻要你們能活著,我們就有含冤昭雪的希望,快走吧!”
“老麥!”眾兄弟一起高喊,眼淚齊齊流出。
賴家麥轉回身來,舉頭望天高喊道:“亂世為人,是我等之錯嗎?國破家亡,隻求一地苟活,為何這般天地不容?”
賴家麥說完眼中也盈滿了淚水,而後單膝跪地,雙手捧著大刀,再次仰頭對天大喊道:“亂世當頭枉做人,一抔黃土掩孤墳。死後若有靈魂在,飛上天庭鬼滅神!”
賴家麥說完舉起長刀,對向了自己的胸口。
李石頭、簡刀和聶布也脫下了麻衣,舉起各自兵器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後麵的眾兄弟見狀都齊齊跪下,個個淚流滿麵的喊道:“哥哥們不可啊!”
賴家麥瞪著王大道大喊一聲:“你要說話算話,善待我的兄弟們,否則我做鬼也饒不了你!”
賴家麥說完,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向著自己的胸口狠狠的刺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