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一空,又要跪將下去,他卻突然抬手將她拉起。
觸到她割開的手腕,她吃痛驀地不禁皺眉輕呼出聲。
他訝然,見她衣衫上滲出點點腥紅,遂一把撩起她袖子,入目之處不禁讓他顫抖。那蜿蜒爬在她皓白腕上的血色疤痕,他一眼就認出了是血靈子留下的傷,他腕上也是有一條的。
除此之外,更讓他驚詫不已的,是她手臂上還密密麻麻留了好些疤痕,明顯是舊傷。
施展禁術所留下的疤,用普通的法術,是除不掉的。
她竟背著他煉了血魂?
似聞驚雷陣陣,他站起身看著她,忽而什麼都明白過來了,他連日裏漸好的身子和今日已然痊愈的傷。夢陀經,可是他先讀過的。
她沒有防備,不料他會突然掀她的袖子,楞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急忙將手臂抽出用袖子重新遮住。他待她一向都保持著無可挑剔的禮節和距離,言行舉止間絕對不會讓她存半分誤會的心思,如同他待其他人一樣,穩妥得讓人絕望。
鄺露往後退了兩步,垂下視線,一陣慌亂。
她的秘密,所有說不出口的話,對他所有的見不得光的愛意和心知肚明的無望,都如同是用靈力小心翼翼護著的雪花,忽地暴露在強烈的日光底下,灼得她兩眼發燙。這些不可深究的心照不宣,若是都挑明了,她還可以陪在他身邊嗎?要用什麼心情,什麼身份呢?
他也懂了她為何突然脫出了他的掌控,罔顧職責跟隨而來。
原來她的乖巧聽話,任勞任怨,是有底線的,而她的底線,就是他要活著。她不是龍,但這是她的逆鱗,無人可觸碰,甚至,連他本人也不可以。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多出來的人,本是不必存在的,怎生竟有人將他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他看著她白皙的臉上異樣的蒼白,眼角下的小痣像是奪眶而出又倔強著不願落下的淚水,又像是她狼狽不堪的欲蓋彌彰。
好像,真的無法逃避了。
他手上一動,像是要抓住她,張嘴仿佛要說些什麼,最終卻是什麼都沒說。他一向清晰明了的思路突然如他叔父月下仙人姻緣府上纏了結的紅線。他似乎,從來沒有過這樣。
即使是當時他想得到水神錦覓的時候,看著她與別人靈修,他嫉妒成狂,也能清醒地算計著如何步步為營得到她。所以,這是什麼?當年種種,又算什麼?
軍營外的戰鼓雷響將兩人從思緒中震了出來,鄺露轉身走出帳外,步子快得像是落荒而逃。潤玉眸光一凜,施法換上了戰袍,兩步上前將她拉至身邊:“你去何處?”不等鄺露回答,複又冷聲命令道:“刀劍無眼,別到處去。好生跟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