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覆水(1 / 2)

他目中深暗,箍緊她的身軀,按下後驀地轉身抱著她走向床邊,天旋地轉間三千青絲揮灑如瀑,她已被他壓在床上。他附在她耳邊的吐納灼燒她的臉,緩緩道:“你可知,我最不喜紅。”

滿眶醞釀許久的清淚終於奪出,縱橫漫過她潮紅的臉,與她破碎的衣衫一同落下。見她梨花帶雨,他眼中的炙熱似潮水緩緩退卻,杏眸中似乎恢複些神智卻滿了悲涼,似有不忍,輕聲問:“你不願麼?”

鄺露撐肘稍坐起,發絲滑落她光裸的肩頭,臉上緋紅醉人,秋波帶淚,咬緊下唇,垂眸不答。

他是她眼前心上的人,她自然是願的,隻是血仇累累如她不能再繼續與他糾纏不清。又或許,在心底埋得最深處,竟,也曾偷偷憧憬過,有朝一日與他在其他情景下如此交付,比如,洞房花燭夜。她不免覺得自己可恥又可笑,帶著仇恨近他身前,竟敢癡心妄想當他的枕邊人。

潤玉不等她回答,一掌撐落她旁側,一手從後腰摸出柄匕首,放入她傷痕斑駁的掌中牢牢攥住,落下一吻後,抵在自己心口位置,嗓音輕柔得幾乎帶著哄騙,望住她躲閃的目光:“若你不願,便往此處一捅,我自會停下。”

她聞言猛地抬眼撞上他的眸光,裏麵點點星輝是苦是痛更似縱容,她的淚瞬間浸濕了臉,心防轟然倒塌,潰缺得淋漓盡致。

她殺他,離他,傷他,如今他明知她是為弑殺而來,卻為何自願將性命雙手奉上,她何德何能得他如此相待。抵在他心口的刀子,似乎在她心間劃開一道又一道無形的血肉模糊,又用蜜糖糊上,甜得生痛。

一個可怕的念頭忽而綻現,莫非!他從最初便知道她是來殺他的,卻從未掙紮抵抗,一直以來,心甘情願任由她殺,隻求不離開他。他曾與她說過的話瞬時劈入她混亂的腦海中:

“毋論生死,你都是我潤玉的人。”

“隻要是你親手所做,再燙,於我而言亦是剛好。”

“我的命,隻交到你手裏,若非是你,便是閻王爺亦取不得。”

……

想通後的她抑製不住顫抖,將手和刀從他掌中抽回,用盡全力反手狠狠往牆上一擲,刃入三寸,刀柄微顫。所有的努力與偽裝頃刻丟盔棄甲,兵敗山倒。她自知,從第一眼見他時便深知,她怎能恨他,她一直都是愛他的。不知所起,鐫骨銘心。

鄺露一眸帶雨梨花回對上他似染黃連的濕潤杏眸,顫抖著抬手撫摸他俊朗的劍眉杏眼,鄭重道:“你可知……你是我夢裏,心裏的人。我自然是,心甘意願。”話落握住他如雪衣領,拉下他吻上他略蒼白的唇,生疏笨拙,卻情深意重。

此番換潤玉重重一震,腦中千愁萬緒結成團。他以為她心裏沒有他,但她方才明明說,她夢裏心裏的人都是他。思緒淩亂中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為何她遲遲不下殺手,為何她總想著離開,為何那日她拚死相救。天上,人間,生死相隨或是血海深仇,她都隻想要他活著而已。他隱約想起那日在她懷裏意識朦朧之時,她似乎說過:

“從我記事以來便愛著他,從來都隻有他。與生俱來,性命交付,刻入骨髓,一往而深。”

“他若死,我絕不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