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貼住臉上的纖纖素手,微笑道:“是鑲琭杯。隨著玉璃盞一並賞下來的,想必是端木鄞呈上給皇上,借他不知情的手,賞了給我。”
鄺露記起成親夜裏他拿出的那隻鑲金翡翠杯子,是他執她手斟的酒。
“我向你討的那日,你便知玉璃盞有毒因此猜想鑲琭杯也有毒,卻不告訴我。成親那晚,見我拿出玉璃盞,你便也跟著用鑲琭杯。是不是?”條條線索連在一起成了利器割在她心裏,柳葉眸中早已淚眼模糊。
相伴千年,在天界各式好看神奇的器皿她都見過,就算是養她本人仙身的玉壺,她都贈他了。她從未向他討過什麼,潤玉自然知道那盞有蹊蹺。
“你為甚要這麼做?為何這般傻?”鄺露雙掌捧著他頜,悲愴地問。
潤玉的血滴在她眉心額上如同花鈿,妖異的鮮紅襯得她美豔不可方物:“我知你心裏放不下那段仇怨,我又怎舍叫你為難呢?況且,”溫柔的聲音一轉,帶些無奈道:“才說好了同生共死,怎生能讓你又丟下我離去。”
他一直沒有告訴她端木鄞的事,便是因他早受了毒,注定要死在她手上,卻仍不忍看她為他難過。奈何造化弄人,她還是知道了。他亦料不到,那玉璃盞上的毒竟擦不掉。
鄺露撲進他懷裏緊緊抱住他,淚如雨下:“對不起,都怪我,我本來隻是想要你活著!”隻要他還活著,或許以後會忘記她,至少,也有再幸福的希望。分不清是哪一個髒腑在痛,她扭頭在自己肩上一咳,血便染紅了一片。
鑲琭杯,玉璃盞,玉琭,鑲璃。玉,露,相離。
真真是難為了衛承一番情意。
他將她嵌在懷中,眼皮越發沉重,意識亦漸漸散去,低聲笑道:“既然你嫁與了我,便休想擺脫我。即便是黃泉路,我亦要與你一起走。”她埋他懷裏抽抽嗒嗒泣不成聲,讓他心頭一陣痛感,他牢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發頂,歎息道:“傻露兒。”說著,一口血落在袖子上,白衫染了層層疊疊的紅。
聽得他如此叫她,似有蜻蜓在她心頭快速掠過,記憶在下沉的眼皮和渙散的意識中閃爍,師父死的那日,被賊子壓在身上差點失了身,救了她的人也是這般喚她的,她緩緩抬起一簇帶雨梨花:“當年,在緲山上真正救下我人,是你!”
他輕笑攬住她肩:“想起來了?我可是為你而來的。”
更多記憶撲進腦中,她小時,花朝節那位如九天神君般優雅俊逸的白衣公子,他讓她算了一卦,給的是她的生辰八字,說是一個重要的人。
她眼皮越來越沉,用最後一絲力氣,握住他搭在她臂上的手,與他十指相扣,柳葉眸半斂沾雨帶露,櫻唇盈盈一笑,輕聲呢喃:“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若公子求的是姻緣,此乃,上上簽。”
說著,輕輕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