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同去(2 / 2)

隻消一瞬又盡數散去,他溫和卻疑惑的聲音響起:“怎的了?”

“沒什麼。”許是她看錯了。莞爾一笑,轉過身去背靠在他懷裏,垂眸看泡沫中的水蝶:“我小時候,曾想過要使咒將水蝶變大,收了來當作神獸坐騎。但是後來想想,水蝶單翼,成雙飛舞,許是有些不切實際,便作罷了。但後來,亦不再有過要坐騎的想法。”

“但是,你早已有坐騎了。”他溫和笑著撫她柔長的青絲,他總取下她的發簪。現多在宮裏陪他也不甚出門,她便也簪著簡單的發髻。

“你說魘獸麼?”她繼續逗著蝶兒:“我本來僅是見這鹿兒可憐,從前時時被你困在宮裏,便帶它出門一趟,之後它隨著我,又這般可愛乖巧,我便舍不得趕它走。”魘獸在不遠處抬起頭來,鄺露喜歡這蝶,它追不得,正是無所事事。

“是麼?我困過它?”他從後摟緊她腰,低下頭細碎輕吻她脖頸,貼住她臉頰:“原來露兒的心是這般軟的麼?”

她專心致誌逗弄手中的蝶,沒仔細聽,以為他說的是“鹿兒”,隨口應:“可不是麼,不過是帶它出門一趟,它便對我如此死心塌地。”

“萬幸他碰上了你。”他低低地笑,似是從空曠遙遠的星河那頭傳來:“但我說的坐騎,指的可不是魘獸。”

“那是什麼?”

良久,她聽不得回應,轉過身來,卻見氣宇軒昂的帶翼白龍,威風凜凜站在宮裏,全身潔白鉛塵不染,熠熠閃爍著珍珠般幻彩鱗光。是以,潤玉指的坐騎,是他自己?

一顆心上滿滿都是純粹得要溢出的歡喜和動容,水蝶瞬間榮寵不再。她嗤嗤笑彎了一雙柳葉眸,瞳仁秋水中繁星璀璨,笑靨嫣然抬眼看他,傾身抱住龍脖子:“我豈有這般大的膽子,將天帝陛下當坐騎。”

“你是我妻,有甚不可?”他低下大腦袋來蹭她臉,雙翼將她環住。

她朱唇邊沾雨帶露的梔子盛開得肆無忌憚,捧住他下頜,輕柔撫他的角,在白鱗上落下細碎親吻。

他化回人身牽住她的手,帶她出門:“走罷,正巧彥佑下朝回來在午睡。”這些日,彥佑仍頂著他容貌,除了上朝外亦時常不在璿璣宮。

兩人駕雲飛出九重天,潤玉在七重雲海將她背起化成白龍,張開潔白雙翼,在萬層棉白雲裏帶著她翱翔。他沒告訴她,離了太湖上九重天之後,他除去偶爾現出龍尾,再沒化過龍。戰妖獸那日,是他自幼以來首次化龍,自然,除了她,亦從未背過任何人。

她抱緊龍頸,隨他俯衝降下,掠過山川河穀,湖海溝壑。他與她潛入海底與鯤同遊,翔於九天與鷹比高,自由自在,追風逐浪。他們飛上岄巔,下地溶,停在露雨穀層雲看風起雲湧,躺在瀑布底看翻湧咆哮。路經炙屬山越過八湖五荒,落在鶴山頂看西下斜陽。萬物在他們身下流動,天地之間他們唯有彼此,如同萬年來在璿璣宮青燈相伴一般。

他帶她停在路過的穀壑,壑中各式彩蝶漫漫翩然翻飛,水蝶,火蝶,金蝶,木蝶……她坐在水潭邊的草地,他便蜷在她旁側,收了潔白的雙翼,龍身將她緊圈在裏。

她抱住他脖頸愜意枕在他身上,纖纖十指順著鱗片紋路細細摩挲,輕輕觸撫。她柔情似水,甜甜糯糯道:“從前,我覺得,千類水族尚不及爹爹養的銀花錦鯉好看。直到,我幼時見到你的龍尾。彼時覺得,天地眾生皆不如龍尾好看。直到,那日戰妖獸時見了你原身。方知,六界四海,神魔仙妖,世間萬物,從來無一可與你比擬。”說著在龍頸上細細碎碎蜻蜓點水。

雙翼,龍尾,角及鱗片緩緩褪去,他彈指在穀中化出濃霧,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不由分說吻上,炙熱得瞬時沸騰了兩人一身血液,他擁得這般緊,吻得這般深,似乎要將她碾碎融進骨血和靈魄裏。

紅蓮遍開在雪膚上,似是霧中穿梭翻飛的火蝶。

他附在她耳際溫熱吐納:“露兒,喜歡禦龍麼?”

“喜歡…”她斷斷續續地應。

他翻身拉她坐在他之上,在她耳邊循循善誘:“龍有數種禦法……露兒可要一試?……”

層雲,山川,河穀,匆匆掠過的萬物,均在她渙散的意識中流動,與他一道跌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