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露在潤玉寢殿中醒來時頭依然昏沉,纖手覆上額頭,迷離想著昨晚到底喝了多少,竟不甚記得醉後發生何事,渾身亦酸軟無力。
修長的指從後覆上她脹痛額角輕柔替她搓揉,她驚了驚,回頭看是劍眉杏目裏的溫和清風。
“陛下。”她輕喚,低頭看衾被裏是兩人依靠的身軀,臉頰雪膚頓時通紅。
他回她腰際收緊臂膀,在她後頸落下點點溫熱,柔聲問:“怎的,你我既是夫妻,難道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麼?”
她努力回想昨夜裏的事,回憶漸填回她腦海,是他來她身側陪伴,她醉後吻他,以及不言而喻的後事。昨夜的記憶,許多已被成親夜嫁衣上的遊龍戲珠取締。
他扣住她下頜,看她煙柳瞳孔深處的星光道:“是你來我身邊招惹的我,如今我放不開你,可怨不得我。”
她纖蒻嵌入他修長的指,輕笑:“曾說從今往後再不相離的人,明明是你。”
潤玉在她身旁躺下,輕啄兩人相扣的十指,唇瓣遊移到她玉臂深深淺淺的疤上,抬眸淺笑與她對視:“是麼?我這般說過?”
她溫和笑問:“可想起什麼沒有?”
見他垂眸搖頭,她又有些擔心,萹鵲明明說記憶會逐漸回歸,怎生如今卻仍想不起?胸膛的疤落入她眼角,轉念一想,那般苦痛的過往,能遲些想起亦無甚不好。
念至此,她翻身靠進他胸膛。參差斑駁的疤落入眼中,在凡時不知疤的來曆,隻道心疼。今想起他曾說與她聽,這疤是被親娘挖鱗割角落的,疼惜更是淋漓。抬臂摟緊他腰腹,逐寸輕吻,柔柔道:“見得你好起來,我高興得緊。”
“那都是因著你相伴照顧。有你,我亦高興得緊。”再偷得多些耳鬢廝磨的光陰,便更高興。他撫弄她柔長的青絲,到鬢邊替她搓揉額角,溫聲問:“陪我久一些可好?”
她點點頭,乖順地躺在他懷裏,嗅著他胸膛熟悉的朗夜氣息。
兩人相攜走出寢殿時,彥佑和月下仙人才回到璿璣宮,見鄺露臉上布滿粉霞,月下仙人笑得眯起一雙狐狸眼,幻化出來一堆話本和圖冊塞進潤玉懷裏,鄺露臉頰更是紅。
天界近來似乎無太多顛簸,那狐族四公主隨著彥佑的安排日日參加各種節目,卻也不著急,亦無生出事端。隻是眾仙對於聯姻一事愈發上心,呈上的折子十有八九皆是催促和親一事。
潤玉時時把鄺露的手攥緊,鄺露也一如既往的耐心相伴。
她與他落座案旁,批複奏疏處理文書,亦如從前般替他研墨滿茶。
偶爾見他翻閱時不自覺蹙起劍眉,她便想起從前在璿璣宮裏陪著他時,若是他因事煩憂,亦是這般模樣。
從前她屢屢見了想為他解憂卻無法,她想著,靠來在他臉上輕啄了下。他臉上一熱,眸色一黯,將她擒住翻身壓在凳上。
得空時,她偶爾也會在琉璃樹底陪他下棋。鄺露棋不算太差,比彥佑稍要好些,但潤玉的棋自然比她要好。慢慢她便發現他老讓著她,不自已有些惱,嗔道再讓著她便不與他下了。
他溫和淺笑,控製著贏一兩盤,又輸幾盤,偶爾在她不經意時與她提醒兩句,她聽得認真學得快,不日得了些進步讓她欣喜不已。
璿璣宮裏近日飛來許多水蝶,從前偶爾也見幾雙繞著琉璃樹,這些日卻越來越多,成雙成對在宮裏飛舞,也不知它們怎生這般有本事繞過結界。
她最是喜愛水蝶,雀躍地在漫天翩然中旋轉。雙雙藍蝶停在她掌中,肩側。潤玉在旁看著,唇畔淺笑如玉,雙眸溫柔如風。
見她歡喜,他伸手一攬,如同從前布星時一手攬盡的星輝,從後把她圈在懷裏。
帶起的風將蝶兒嚇飛,鄺露隨之嗔怪地在他懷裏掙了掙。他掌中化出個泡沫,將一雙蝶兒養在清透的泡沫裏,遞在她手中,長指將她素手包裹在裏。
她雙眸一亮,隨即回首在他臉頰落下一吻。他垂眸笑看她興高采烈地逗著泡沫裏的蝶,將她轉過身,低頭吻上她柔軟的櫻唇,臂膀緊了又緊。
長吻畢,她唇畔嫣然抬眼看他,柳葉眸彌漫的煙波對上杏眸,裏頭清風脈脈流轉,那縷風吹得急,似是席卷了歲月長河裏無盡的等待,滿載繁星閃爍的相思,如在凡時見過的如出一轍。
她呼吸窒了一瞬:“你…..”難道,從前的事他都記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