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潤玉比平素早醒了些,如常吻了她額,便起身去上朝。
鄺露眼蝶突如一振,緩緩睜開雙眼。
落入眼簾的是碧青的床帳,莫名地熟悉。是了,看著與璿璣宮裏的寢殿相像,從前她宿在璿璣宮裏時,睜眼便是此景。她轉頭,的確像是潤玉的寢殿,但七政殿的案子為何搬了來?旁側還有古琴,便是她幼時附在人魚淚上,亦極少得聽潤玉撫琴,他更從不在人前撫。
她緩緩坐起身,頭暈沉沉,似是所有的事都記得清楚,細細想去,又似乎什麼都想不起。她下地走兩步,腳步有些虛浮,在床邊頓了頓,開步走去。
門外候著的仙侍仙娥見了她,皆大驚失色一瞬儀態盡失,手忙腳亂叫道:“快!快稟告陛下!鄺露仙上醒了!”後圍上來又是攙扶她,又是噓寒問暖,璿璣宮頓時沸騰得好不熱鬧,仙娥仙侍七手八腳匆匆忙忙進進出出。
她將她們推了推開,輕道:“莫要圍著我,我……我頭暈。”後又繼續走去,一群人又亦步亦趨跟著,她扶了扶額道:“亦莫要跟著我。”她有件事要去做,又一時記不起是何事。
才走幾步,便見熟悉的身影步將而來,她心中喜悅,喚:“師父。”話出口後便知不對,甩了甩頭。
“露露!”來人頓了頓,急匆匆向她跑來,後頭還跟著眾仙娘,仙娘則牽著粉嘟嘟的小團子。魘獸亦跟在後頭歡快地奔來。
“……爹…..爹!”她蹙起眉揉著額角,太巳仙人急忙扶住她的臂,她又看著身後的眾仙娘喚:“姨娘。”眾人見她好端端地站著一時眸中亦溢滿了淚,不住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她眸光落在姨娘們帶著的小女娃身上,頓了許久,這杏目……
姨娘們齊道:“堇堇,叫娘親。”
堇堇見她醒了心中其實十分歡喜,但又有些怯,若是娘親不喜她怎辦?
柳葉煙波瀲灩著粼粼水光,她蹲下身,輕輕念著她名字:“堇堇…..”有片段在腦中越發清晰,是吐出的絕情隕丹,是小女娃的模樣,朱唇莞爾,喚道:“琭瑾……”
堇堇見得她笑,心想果然如應龍仙君說的一般好看啊!軟糯地笑喚:“娘親。”
她將小肉團子緊緊納入懷中,喜極而泣。
良久,小女娃糯糯摟住她脖子,在她耳邊悄悄道:“堇堇有件事情,想要問娘親許久了。”
鄺露鬆了她,看著她的杏目溫軟笑道:“堇堇想問什麼?”
堇堇細細斟酌,小肉摸著她的長發:“娘親,堇堇有爹爹麼?”
“自然是有的。”鄺露輕笑又有些疑惑,這是怎麼回事?堇堇沒見過潤玉麼?
堇堇緊接著軟軟糯糯道:“娘親,那應龍仙君是堇堇爹爹麼?”
她聞言一愣,應龍仙君?細細想去,偌大天界,就隻一九天應龍神。她又回頭看了看太巳仙人,茅塞頓開,心中是暖亦是心疼。
她直起身,催動靈力,後印仍藏在她的人魚淚中,還下了隱藏咒術。她將其拿出,道:“爹,陛下從未廢我後位,那時下詔廢後,不過是權宜之計。後印一直在我處,片刻未曾離身。想必,廢後的詔書亦不見得是陛下所寫。”
眾姨娘們聞言亦瞥了太巳一眼,卻見他理直氣壯地站著,擼著腮邊的兩撇胡須道:“堇堇,仙祖帶你去姻緣府,找祖叔父玩耍,讓娘親幫你去把你爹找回來可好?”
堇堇雖舍不得與剛見麵的娘親分開,但聽得娘親會把爹爹找回來,卻又十分歡喜,軟軟道了聲好,顛顛走到太巳旁側。
聽得他們道潤玉去了上朝,她摸了摸堇堇絨絨軟軟的小腦袋,翻身騎上魘獸駕煙紫彤雲奔騰而去。堇堇目不轉睛盯著碧色紗衣飛舞的身影,不自覺感歎,應龍仙君所言甚是,娘親太帥了。
她騎著魘獸趕到九宵雲殿,殿上已空無一人,怕是無太多奏稟,退朝得早。恰好撞上滄擎神君,他震驚之餘告知陛下今日似是約見了鳥族聖領。
鄺露又驅著魘獸奔到鳥族,見大鵬在天上盤旋展翅,她從魘獸背上躍下,見到相熟的身影:“重九。”鵬神鳴叫一聲,她扶住額:“不對……迦樓羅。陛下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