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色的酒液一杯又一杯的灌入腸胃,灼燒著寧清遠的五髒六腑,卻遠不及他心口的悲憤,她最終還是被推到了那個地步,成為了帝王手中的棋子。
家國太平是重要,但,女兒的幸福亦重要,如今天下太平,又何苦向別的國家送一個公主求和呢?
他雖為文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可也接受不了用一個女子換取國家一時的平靜,且不說這份合約能否作數,將士們浴血奮戰是苦,遠嫁他國的公主便不苦了嗎?
離開熟悉的國家,麵對的陌生的丈夫,陌生的國家,無親近之人,在異國他鄉又如何過的快樂?有丈夫疼愛便罷了,更大的可能是無止盡的落寞,甚至羞辱。
於將士來說,吃了敗仗和通過本國公主外嫁以平息他國之怒相比,更讓他們覺得羞愧的是後者。
於公主來說,肩負兩國使命,遠離至親,至死亦不能回國,何等的痛苦?
若大戰爆發,一個不受寵的和親公主一己之力能抵擋國君的怒火?何等的可笑,能保住自身已是奇跡。
他可以站在皇帝的角度想,本國可以得以休養生息,百姓不至於流離失所。
可一時的安穩又能帶來多少變化?
他如今隻是一個齊國公府的公子,一無爵位,二無功名在身,如何能在這場波瀾之中護下她?
眼睜睜的看著她,十裏紅妝遠嫁他鄉,恐怕是一生的後悔。
為什麼他之前不爭上一爭,太過隨心隨性的態度,蹉跎的大好時光,如何挽回?
顧婷月又豈會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可這又能如何?病秧子無所謂,重要的她的身份地位,父皇疼愛她,卻又不能枉顧天下。
比起九妹,她仍有選擇的機會,或許已是父皇的恩典了吧。#@$&
落寞的搖晃著手中的酒杯,噙著笑意,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林清晚死死地捏住手中的錦帕,皇後還真是一刻都閑不下來……
她悄悄看了一眼顧懷瑾的臉色,不比他好到哪裏。
他一向是喜怒不形於色,從小的教養就是人前不露分毫,才不會給敵人可乘之機。
不如,她附到顧懷瑾耳旁,“不如,我去找太後娘娘求情,此事說不定仍有轉圜的餘地,把婷月的終生大事交到皇後的手裏,我著實不放心。”%&(&
顧懷瑾緩緩搖頭,“不行,太後她雖寵著你,可也駁不了父皇的麵子,我們隻能從中周旋,盡量的拖延時間,希望那書呆子能有自己的作為,否則你我亦無法。”
書呆子?
林清晚竟沒有反應過來,翻了個白眼,輕輕錘了他一拳,“你啊,別老是叫人家書呆子,我認定了他,是我的妹夫。”
他揚了揚眉,那就要看他能不能過了這一關了。
皇後得意的神色著實刺目,宴會結束後,大臣四散離開。
寧清遠卻坐在原地,捏著個空酒杯往嘴裏倒,聽到林清晚喚他也迷迷瞪瞪的抬眸,良久才笑了笑,“縣主,喝酒嗎?”
林清晚黑了臉,她剛剛還誇下海口看好這二公子,如今這醉鬼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