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療傷(2 / 2)

所以,這麼處理傷勢事實上是最笨的辦法。

但是!

她更知道!

這裏是殺夫仇人的府邸!

更何況自己一身淋漓的傷勢是誰賜予的?!

所以如非必要,她絕不願動府上的一味藥品,也絕不願瞧府上請來的任何大夫。

但她卻見到了她絕不想見到的人……

趙奕寒!

站在門口的他依然是那麼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仿佛萬事不縈於懷,深幽如潭的眼瞳裏流露出一個主君對下屬應有的,淡淡的關心。

“王爺。”蕭卿晚連忙掩上衣襟,掩去了胸口的山巒起伏。

“聽說你在大理寺受了重刑,本王特地來看看。”趙奕寒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放在桌上,“這是琉球進貢的金瘡藥,對外傷有奇效。上一回金殿對策,皇帝賞了兩瓶。”

他說著,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蕭卿晚。

從少女倉促掩上的領口,可以看到脖頸間的條條鞭痕怵目驚心,可見身上受創的嚴重。

“怎麼打成這樣——柳懿宗平時朝堂上看著溫文爾雅,想不到在底下卻也如此嚴酷,簡直堪比周興、來俊臣了……”他在房裏四下打量著,最後把目光鎖定在了桌上。

那裏,有蕭卿晚剛剛剔下的血汙,旁邊還放在一把帶血的小刀、針線……

房間中,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混合著少女特有的體香,在空氣裏縈繞不去。

“你這是……”趙奕寒微微皺了皺眉頭,“我聽正陽說,姑娘不願去看大夫?”

“小女子隻是一個劍姬。”蕭卿晚神色平靜,並自動過濾了對方的後半句話,“怎敢勞動禦醫的大駕?”

“話也不能這麼說。”趙奕寒道,“你是山名先生的劍姬這不假,但既受山名先生的委托前來襄助本王,那麼就是我魏王府的客卿。”

蕭卿晚:“……”

趙奕寒:“再說,即便是本王的下屬又如何,隻要是跟過我的人,本王就絕不會虧待於他。”

“哦?”蕭卿晚一挑柳眉。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楊天石。

雖說大家各為其主,但天哥能夠進入王府的核心圈子,肯定也為眼前這個男人辦過不少大事,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

可一旦身份揭穿,卻旋即翻臉無情……

這也還罷了,畢竟敵我涇渭分明,沒有誰的眼裏能容得下沙子……

可是他的父親、母親呢?

還有他的幼弟呢?他才隻有八歲呀!

一個八歲的孩子又能懂得什麼了?

更何況楊府上下的仆人、丫鬟,十幾條的人命……

他們又有什麼錯了?為何要趕盡殺絕?

這就是“跟過你的人”的下場?這就是“不曾虧待”?

“本王雖說無德,”趙奕寒接著說道,“但承蒙朋友抬愛,跟著本王辦事的人也不少,怎能一味以嚴刑峻法禦下?沒得讓屬下寒了心。”

“是嗎……”蕭卿晚不置可否,“王爺不曾虧待過任何人?”

她的聲音很平靜,語氣也並不如何嚴厲,然而,看似無意的疑問,卻讓趙奕寒身子一僵,兩道璨然生輝的目光電也般的射了過來。

水閣裏的氣氛驟然冷了下來,冷的就連已經籠上的火盆,都已經無法給房間帶來絲毫地暖意,甚至是從窗口漏進的,天京的夜晚特有的冷風都被這股寒意凍住了氣勢,門窗上、牆壁上仿佛有一層嚴霜在飛速地延展。

一分鍾……

二分鍾……

三分鍾……

空氣裏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氣氛,窗外,本是如水的圓月,不知何時也藏進了烏雲的縫隙,仿佛也被此間陰鬱到極點的沉重嚇得禁足,再不敢在天際稍露些許身影。

終於,就在這份沉鬱達到頂點的時候……

“很晚了……”趙奕寒緊抿成“一”字的唇瓣,總算微微扯開了些許弧度,“姑娘早點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