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療傷(1 / 2)

當夜,王府。

夜已經很深了,整個後花園裏靜悄悄的,聽不到一點的聲音,似乎就連樹梢花間的小蟲都已進入了夢香。

空氣中彌漫著恬靜的味道,暗夜之中隻剩下滿園的花木、亭台軒榭在月光下默然靜立,一帶清流,從花影深處曲折瀉下,水中一座精巧小閣,被黑暗模糊掉棱角,朦朦朧朧的好似夢中。

然而這一份靜謐,卻在蕭卿晚“呼”地一下拉開水閣的大門時,被打破了。

剛剛她回到王府的時候,管家趙正陽正在花廳裏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見到被葉楓攙著的東瀛少女臉白如紙,渾身上下鮮血淋漓地回來,頓時嚇了一跳。

“柳懿宗這家夥,真真是混賬至極!”他恨恨地罵道,神色間的痛惜恰到好處地展現著一個管家應有的立場,“明知是我魏王府的人,還敢擅動大刑,回頭我必請王爺奏他一本,參他個枉施酷刑,責打忠良之罪!來人~快去太醫署請王太醫過府。”

他一邊吩咐小廝著,一邊走上前,正想查看少女的傷勢,不料蕭卿晚卻微微退了半步。

“我沒事。”她蹲身福了一禮,“趙管家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小女子先回房間了。”

趙正陽聽她神色漠然,語氣平緩得仿佛身體根本不屬於自己一般,不由得呆了一呆,脫口而出就問:“姑娘,你……”

蕭卿晚也不答話,似乎對於這一份虛情假意的關懷,已經連話也不願再同他多說半句,微微搖了搖頭,轉身便繞回了自己的房間。

然而趙正陽卻不知道,此時的蕭卿晚早已是強弩之末……

她是拚了全力才平穩地說出那一句話,此刻再想開口亦已不能,但蕭卿晚一生從不肯示弱於人,此時強忍筋斷骨折的鑽心痛楚,實則五髒六腑早已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隻覺周身上下無一不疼無一不痛,隻是強自忍著。

隻可惜,堅持回到了還施水閣,她還是忍不住了……

剛剛在公堂之上,雖是身遭酷刑,但麵對的是看不見的刀叢劍戟,情知一個不慎就是滿盤皆輸,自己身死是小,壞了任務事大,蕭卿晚的精神始終繃得緊緊的,是以並未覺著怎樣,但此刻最驚險的一幕已經過去,回到房中的她精神驟然一懈,頓時再也支持不住。

“噗——”

蕭卿晚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直挺挺地向後便倒,卻在一個踉蹌之後,又旋即拚命撐住了身體。

不行……

我不能倒下!

她暗暗地對自己說。

隻是……

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還是猶如剝皮抽筋,劇痛也還在肆無忌憚地蔓延全身,侵蝕掉她所有的知覺……

甚至就連站著,都需要拚命咬緊牙關。

她勉力定了定神,從房裏找來小刀,又把蠟燭點上,這才艱難地把衣帶鬆開……

素白的衣裳被漸漸幹涸的血漬黏在身之上,每動一下,都勢必牽動傷口,引發新一陣鑽心的疼痛……蕭卿晚緊蹙著眉頭,費了好大的功夫,才總算把衣襟褪下。

印入眼簾的是一片白膩,然而原本吹彈可破的肌膚之上,此刻卻密布著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每一道都是皮開肉綻——那是被帶倒鉤的皮鞭打出來的,有些傷口甚至深可見骨——那是被刮骨蔑刀剔出來的。

必須趕緊處理……

否則一旦傷口感染就糟了。

她暗自對自己說,一邊拿起小刀,在火上烤紅了,又取來毛巾,用貝齒咬住,這才把刀貼到傷口上……

“滋——”

一陣輕煙,蕭卿晚攸地咬緊了細白的銀牙,黃豆大的汗珠掛了滿額,臉色刷地變得慘白,然而那持刀的纖纖素手,卻連一絲最輕微的顫抖都沒有。

過了許久,疼痛略減,她這才用刀剮去爛肉,從一旁的籃子裏取出針線,開始縫合傷口。

其實她也知道,這裏是王府,多少名貴藥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而魏王更是當朝最有權勢的親王,甚至不需趙奕寒出麵,隻要他府裏一個小廝說一聲,太醫院的那般大夫都要夤夜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