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略一思忖,她便猜到了彈琴者的心思。
“這是要鬥樂嗎?”
蕭卿晚暗自想著,簫聲一轉,悲愴委婉,已變成了《瀟湘夜雨》。
這一曲音調酸楚,猶似如鴻雁哀鳴,秋風蕭瑟,更勝棄婦吞聲,冤鬼夜哭。仿佛藤蔓一般纏住了琴聲,頓時琴聲中的悱惻纏綿之意拉了下來。
而琴聲似乎也感覺到了不妥,立刻換上了《詩經》中《秦風》的一曲《無衣》。
這一下簫聲如鐵騎錚錚,時而鏗鏘熱烈,如水阻江石、浪遏飛舟,時而放浪豁達,如月遊雲宇,水漫平川,似乎又把琴聲中的淒婉哀傷之音衝得七零八落。
但那個神秘的琴聲很快就發現了不妥……
因為它無論如何大開大闔,卻始終無法竟收全功,每次就差那麼一點,卻偏偏就是抹不去簫聲的痕跡。
並且隨著鬥樂的繼續,蕭卿晚的簫聲反而如跗骨之蛆一般又爬了上來,一個不慎,竟被簫聲帶錯了一個音。
琴聲掙了幾掙,似乎極力想要擺脫簫聲的束縛,但簫聲如影隨形,卻怎麼也甩不掉,反而愈纏愈緊……
很快地,琴聲開始接二連三地出錯,待得蕭卿晚吹到“涔涔湘江樹,荒荒楚天路。”之時,已將對手的琴聲不自禁的給帶了過來。
再奏得幾句,簫聲更是愈柔愈強,琴音四麵楚歌,終於潰不成軍,被徹底帶了過來,變成依附著簫聲上下起伏。
又奏得片刻,琴聲忽住。蕭卿晚也隨即止了蕭,暗夜終於又一次恢複了寂靜的本色。
就這樣沉寂了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陣掌聲傳來,蕭卿晚回頭一看,隻見身後山石之中轉出一人,白衣翩翩,手持瑤琴,不禁愕然當場:
“王爺?”
來的正是趙奕寒。
“想不到神崎小姐竟然如此精擅音律,”他微笑著說道,“本王自恃琴藝不錯,卻還敵不過你的簫聲。”
“參見王爺。”
蕭卿晚連忙上前見禮,卻被趙奕寒揮手阻止了。
“小姐此前所奏的可是《相思意》?”他問道。
“不錯。”蕭卿晚點點頭。
“……唔。”趙奕寒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這《相思意》講的是張珙月下思鶯鶯的故事,想不到小姐身在東瀛,卻也熟知我們中原這《西廂記》的故事……”
一句話似有意,似無意,卻說得蕭卿晚冷汗直冒!
糟糕!
自己一時忘情,竟忘了此刻自己的身份,乃是東瀛劍姬,怎麼會吹中原的曲子?
她心念電轉,正想找個理由圓過去,不料趙奕寒已自顧著說了下去:“隻是我聽小姐的簫聲如風嘯峽穀、百折迂回,雖合相思之意,但曲調中卻隱隱帶著一絲恨意,不知這是何故?”
“王爺果然雅量高致……”
見趙奕寒揭過了剛剛的話題,蕭卿晚這才暗暗鬆了口氣:“小女子簫聲中這些微的變化,也逃不過您的耳朵——王爺說的不錯,剛剛小女子忽然想到一個故事,一時心有所感,倒叫王爺見笑了。”
“哦?”趙奕寒似乎來了興致,“什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