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京城永興綢緞坊,葉春兒站在大堂,眉目溫和地輕撫著手邊一匹靛青色的綢緞,半晌點點頭:“這個顏色很好看,麻煩幫我取下來!”
掌櫃聞言,抬眸打量她幾眼,見她荊釵布裙,渾身上下沒有一件值錢的飾物,眼底不覺流露出幾分鄙夷:“你手裏的可是鮫雲錦,全京城僅此一匹,價值千金……你買得起嗎?”
價值千金?葉春兒臉上的笑容微收,想了想,柔聲問道:“我可以隻買一半嗎?”她買這匹布,是想給夫君賀江縫一件外裳做生辰賀禮,有一半足夠了。
賀江是安定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無父無母、在山野間如野草般長大的葉春兒嫁給他,是十足十的高攀,故她絞盡腦汁地想待他好,哪怕自己隻穿著質地粗劣的麻布裙,也要給他最好的東西。
掌櫃當即嗤笑一聲,也不回答,直接拿出一個雞毛撣子衝著她打過來:“滾滾滾,買不起還看什麼看,莫髒了我的地方!”
葉春兒漲紅了臉,急急後退,卻不小心撞到別人身上,正要道歉,抬眸就對上一雙深邃狹長的眼睛。
是賀江。
長著一雙勾人的桃花眼,風度翩翩,如月華般矜貴的賀江。
在賀江身旁,還立著個五官豔麗,豐姿綽約的年輕女子,正似笑非笑地瞅著她,聲音嘲諷:“掌櫃,你們這兒不是京城最好的布坊嗎?怎麼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
這是賀江最寵愛的妾室,孫若嫣。
“侯爺,侯夫人,”看見他們,掌櫃立刻彎下腰諂媚地笑起來,隻恨不能馬上跪倒,以示討好:“很抱歉,是小人的疏忽,小人這就趕她出去!”
他邊說著,邊招招手,很快有兩個身材壯實的男人跑過來,伸手要抓葉春兒。
她才是正室,孫若嫣不過是妾,隻不過站的地方不同,身份就顛倒了。葉春兒滿心酸楚,抬眸看向賀江,見他一副置身事外,像是完全不認識她的模樣,她黯然垂眸,往旁邊躲了一步:“我要買這匹鮫雲錦,買完我就走。一千兩對嗎?我付給你。”
靛青色的鮫雲錦,真的很適合賀江,尤其他從進來店鋪就一直在看著它,可見是很喜歡……葉春兒不再覺得心疼,從荷包裏拿出裏邊唯一一張銀票遞給掌櫃。
掌櫃瞪大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葉春兒能拿出這麼多銀子,但從她手裏銀票的紙張、圖案和票號來看,它確實是真的。
他喜出望外,伸手接過銀票,又從牆上取下鮫雲錦,正要遞給葉春兒,孫若嫣猛然厲喝:“等會兒!”
所有人都看向孫若嫣,唯獨賀江始終漠不關心。
“這匹布,”孫若嫣伸出纖白的手指,指向鮫雲錦:“我要了,你包起來,送去安定侯府。”
掌櫃微有些猶豫地看向葉春兒。
他是生意人,信譽
第一,既然已經收錢,這鮫雲錦便歸葉春兒所有。
“侯爺,”孫若嫣嬌嗔著攬住賀江的胳膊,一臉委屈與不甘:“妾身想要這匹布,給秀秀做個小被褥。”
秀秀,是賀江送給孫若嫣的寵物,一隻純白的波斯貓。
賀江滿臉不耐煩,伸出修長的手指,奪過鮫雲錦塞入孫若嫣手裏:“你喜歡,它便是你的,其他人不配!”
說完,他攬著得意洋洋的孫若嫣揚長而去。從頭到尾,他連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葉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