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幽幽然的語氣,好像真的是被賀江逼得走投無路,她才無奈地舉起屠刀似的。
葉春兒雖不太懂官場裏的彎彎繞繞,但:“安定侯再凶悍,也不過是個侯爺,他沒有權力定你們一家人的罪。何況你若真的是奴籍,又怎能進入永興綢緞莊做繡娘?”
跟在魏延身邊六年之久,葉春兒可以確定在此之前,他們並不認識,故不可能給茗蘭“走後門”。
茗蘭是以清白之身進入綢緞莊。
“我久居深閨,沒幾個人見過我的相貌,恰好我的貼身婢女長得跟我有幾分相似,便由她頂替了我進入教坊司,”茗蘭對她,倒真的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哦,對了,當時收受巨額賄賂悄悄把我放走的人,就是前不久被安定侯嚇得爬牆逃走的李禦史。要是單從好與壞這兩方麵來看的話,安定侯倒是個專斬邪佞的好官,你並沒有喜歡錯人,隻可惜普通百姓們不知道,天天逮著他罵呢!”
葉春兒不懂她說著說著,怎麼突然還誇起自己的殺父仇人來,直到發現身邊的魏延鐵青著臉,滿臉不耐地開口:“我沒有後悔,你不用試探我!”
“那便好。”茗蘭笑吟吟地點頭。
葉春兒終於抬眼,看向魏延。
她沒聽懂他們倆在打什麼機鋒,但這不妨礙她明白魏延對賀江抱有敵意……可是,明明他之前還在絞盡腦汁地替賀江縫補舊衣,怎麼會突然結怨?
他又為什麼要跟茗蘭攪和在一起?
“你到底打算怎麼做?”魏延已經徹底不耐煩了。
“公子,知道得太多,容易陷入泥潭無法脫身,奉勸你不要多問,乖乖跟著我便是。”茗蘭說完這句話,就倚著車壁閉上眼睛,不再搭理他們。
葉春兒探頭打量外麵,隱約覺得馬車是一直在向北走,但無從推測他們的目的地是哪兒……應該,不會是京城吧?
那可是賀江的地盤,他們不可能去自投羅網吧?還是,這裏邊其實藏著她看不見的,會令人粉身碎骨的漩渦?
奔波足足一天一夜之後,馬車終於停在一處山腳。這兒是個極為幽靜的村落,生機勃勃,綠意盎然,像是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
葉春兒隻粗粗打量了幾眼,就被單獨關入一間用石頭砌成的屋子,沒一會兒,魏延端著一些熱氣騰騰的菜肴進來:“春兒,吃點兒東西吧!”
他待她的態度,一如從前那般帶著關切,可是,葉春兒又怎敢再信任他?她掩著傷心,低聲問道:“為什麼?”
這一路上她壓根就沒合過眼,此時又困又累,再加上中毒未愈,臉色白得嚇人。魏延有些心疼,想要解釋,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最終隻能略垂著眼睛重複道:“吃東西吧!”
“我不知道你是想利用茗蘭得到些什麼,可茗蘭沒心沒肺,嘴上說是要為親人複仇,可你見她的神色間有半點兒傷心嗎?她的城府深得完全看不見,跟她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必將遭到反噬,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