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佳妮推開趙嘉原, 剛剛那一瞬,趙嘉原的話一點都不像有“阻止”的意思,反倒像慫恿她做什麼壞事——雖然,她已經很壞了。
她揉了揉手腕, 笑話趙嘉原有點天真, 說感情的事情, 是說阻止就能阻止的嗎?
“不過, 我是不是應該跟你說聲謝謝呢?要不是你這麼壞,說不定……”溫佳妮欲言又止,後頭的話,不用說明, 誰都懂是什麼意思。
趙嘉原眉梢一挑, “原來我阻止你喜歡那老家夥,我成壞人了?”
什麼老家夥……?溫佳妮不興趙嘉原這樣說人家, 卻也反駁不得, 她不能在小混蛋麵前為鄭書文再做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了。
“難道你不壞?”她轉過臉來, 不開心地說, “我看, 全世界除了犯罪的那些人, 也隻有你最壞了。假使, 假使我寫的不是什麼虧心事……偷窺人家隱私, 是犯法的,我一定要告你。”
趙嘉原揚了揚眉毛,不置可否。
冬日天黑得早,不到六點鍾,天色已然蒙上了層厚厚的靛藍色,慢慢地, 暗了,一下子融進城市霓虹燈中去了。
夜晚的都市街道,燈光汙染嚴重。
寒風陣陣,行人匆匆。
回去的路上,又下起了雪,不大,夾著雨絲,冷。
趙嘉原冷地縮脖聳肩,溫佳妮雙手揣兜也覺得冷了。
途徑學校一家精品店,她買了三件套——帽子、圍巾、手套全給趙嘉原戴上了。
她故意說:“回去還我。”
趙嘉原用下巴蹭著柔軟的圍巾,看著她冷紅了的鼻尖,“謝謝表姐,回去一定還你。”
然而,他什麼也沒還成——
第二天上午,溫佳妮收拾東西回校去了。
他因為感冒頭痛,一個上午賴在床上,等下午喝了藥從房間出來,閣樓的門已經鎖上了。
狹窄的走廊上,什麼也沒留住。
上午八點之前,佳妮表姐發來一條郵件,附件文檔,是她整理好的初高中英語語法,學習記憶技巧寫得清楚易懂。
最後附上一句很俗氣的鼓勵:
多精通一門語言,將來遇事可能也
就多了一個選擇啦。
希望你能好好學習,為自己好好學。
趙嘉原坐在電腦桌前,瀏覽著郵件內容,仿佛是佳妮坐在他麵前,同他講大道理,一些溫柔的人生道理。
他低下頭,慢慢地把臉埋進柔軟的圍巾裏。
屋外世界一片白,落著細雪,靜悄悄地。
誰也沒想到元宵節後還會下雪,多多少少都有點對上“正月十五雪打燈”的好預兆。不過,也因為這場雪,鄭書文會送她去學校,礙於溫雁先答應了,佳妮不好再拒絕。
車子緩速行駛,車廂內有種淡淡的藥草香氣,並不教人反感,反倒醒神。
溫佳妮靠著窗戶,車內保持恒溫,車窗上漸漸地有了層霧氣,用手指一抹,抹出一道痕跡來,但外麵世界也隻清晰了一道而已。
“昨天的禮物,喜歡嗎?”安靜的車廂內,鄭書文忽然開口問。
她這才想起來,昨天的禮物被趙嘉原不知扔到哪裏,她心思全在鄭書文與母親的婚事上,全然沒有要拆禮物的心思。
她扭過身來,去看鄭書文的臉,本想說謊,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沒,我還沒拆,是什麼禮物呢?”
一個冬日過來,佳妮臉上的肉比夏日那會兒要豐腴一些了。豐滿是比纖瘦健康,且也是好看的。
佳妮纖瘦的鼻子上有一顆淡褐色的痣點綴著,點出了女孩子的靚麗嬌俏。
鄭書文看著她,笑了,目視前方,“這我就不能告訴你了,等你下次回家再看看好了。”
“喔……”她興致怏怏,低下了頭,手指在安全帶上扣扣弄弄。
這一次是母親給的相處機會。
她心裏發澀,或許真該告訴母親,告訴母親她那齷齪的心思,否則她一定沒機會和鄭書文這樣單獨相處,共坐在一個空間,距離近得像——
佳妮側過臉,顫抖地閉閉眼。
——像,她坐上了母親的位置,生理年齡是不相配的,皮膚年齡也是不相配的,可是,總該有什麼是相配的。
有時候,她看到母親和鄭書文在一起時,她是狠過心的,心想幹脆把自己的心思全告訴母親,然後任憑母
親打罵。
可臨了,她卻怕了。
鄭書文叫了她好幾聲,她才反應過來,茫茫然地看著他,“怎麼了?”
“倒是你,你在想什麼呢?”鄭書文隻稍稍看她幾眼,又得繼續看著前麵的路。
“沒什麼呀,我在看外麵的風景。”
鄭書文一直在看著前麵的路,路的兩側除了樹就是建築,並沒什麼好風景。
他放慢車速,前方紅燈。
沉思片刻,他看著她,“妮妮,可以告訴我你的想法嗎?”
佳妮被他看得心頭緊張地跳了一下,“……什麼?”
“我和你媽媽的事情,我看得出來,佳淇是不高興的,但是你呢?”鄭書文輕輕地歎了口氣,“妮妮,老實說,我看不出來,我不知道你是否同意我和你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