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C20(1 / 3)

溫雁站在門外, 臉上沒有表情。

昨天是五一,亦是她與鄭書文的新婚,今日是五一的第二天,家中老輩小輩上上下下都在。

樓下的熱鬧襯得閣樓安靜得可怕。

佳妮張了張嘴, 喊了聲, “媽……”

溫雁拉著佳淇進屋, 把門關上。

佳淇衝佳妮使眼色, 要她當做什麼都沒說,也許媽什麼都沒聽到。

閣樓臥房雖逼仄,但被收拾得很好,架子上的書擺放得整齊, 門口牆角鞋架上的鞋子幹幹淨淨, 是屬於佳妮自己的生活氣息。

屋內的光線有點暗,但好在有一扇天窗和推拉窗。

溫雁還記得, 佳妮剛搬進來的時候, 閣樓積了灰, 一開門便帶進了風, 灰塵揚起, 在陽光下是淡金色的, 而木質的桌椅、櫃架、床都要爛了。

一開始, 這裏應該是儲物室, 後來也是臨時給佳妮父親用的畫室,再後來人病了,畫不了了,畫室又恢複成儲物室。現在在牆角處或許還能找到當初畫畫時留下的痕跡。

但這些,溫雁從未跟佳妮說過。

女兒像父親,沒有什麼宿命不宿命的, 隻覺得神奇罷了。

丈夫死後,頭七那天,佳妮怯怯地來跟她說,她不跟佳淇擠一張床了,想要住閣樓那間房。

當時,溫雁望著女兒,心裏是厭煩著的。

家中這麼多房間,為什麼非要住閣樓那間破屋?果真是他的好女兒,像極了。

因為佳妮像丈夫,溫雁心裏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刺著,也就從未仔細看過佳妮,也從未仔細看過佳妮住的地方。

看了後才知佳妮心靈手巧,將原是舊舊的閣樓收拾的幹淨整齊,像她父親那樣善於發現,把窗外的風景留在了室內。

也發覺到佳妮的頭發多麼細軟——真和她父親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性格也一樣招人討厭。

兩個女兒,她的確是在乎佳淇多一些,一半是因為佳淇比佳妮小,也一半是因為佳淇不像丈夫。

在乎佳淇,介意佳妮。

她這個母親,做得的確失敗。但,她不後悔如此。

每每想起曾經的丈夫,

溫雁便會聯想起自己來到這個家的身份和作用。

那是一段不堪的過去。

方才在外頭,佳淇說的話,她聽得清楚。

身為一個女人,她第一反應該是發怒,而當看到女兒的臉時,她想起自己的另一個身份,身為一個女人的同時,她還是佳妮的母親。

溫雁拉著兩個女兒坐到沙發上。

春天是個好季節,窗外綠植茂盛,葉子是青綠的,天空是湛藍的,麻雀、灰鴿都是自由的。

狹窄的窗內——

佳妮背對著窗外綠色,低著頭,先開口:“媽,我——”

佳淇冷丁地掐斷她的話,說:“媽,我跟姐姐吵了一下下,很快就會和好,你別不高興。”

溫雁攬過佳淇的肩膀,揉揉她腦袋,“佳淇,你懂事了。”

聽著母親的話,佳妮彎住脊背,低頭望著母親的手,蔻丹褪了色,一雙手細紋顯了眼,刺著了她。緊緊地握住母親的手,罪惡感叫她抬不起頭來,叫她對不起母親。

她萬分痛恨自己,自知沒資格掉眼淚,“媽,對不起。”

溫雁抬起她的臉,看她努力睜著眼不讓眼淚溢出,望著女兒這個樣子,聽著女兒的“對不起”,心裏頭是真真實實厭惡著她的啊。

可誰教這個女兒又是她生的呢!血濃於水,不是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