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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的夜晚,外院書房內。
房內燭火通明,多寶閣中,滴漏堪堪指著戊時。
修文肅立於書桌側方,雙手呈上一疊藍緞封麵的奏折,道:“殿下,這些就是這兩天命人在官驛處截下的知府奏折,有一封密奏是由專人呈送的。”
景曜嗯了一聲,接過幾本,隨意翻看了一下普通的折子,又從中抽出一封黃麵的密奏細細翻看。
出乎他的意料,這密奏抬頭竟然不是寫給當今的皇帝,而是寫著“王相尊啟”。
他有些訝異地抬了抬眉。
若無黨派從屬,密奏一般都是直接呈送皇帝。也就是說,這杜峻也是王黨黨羽——這倒令他一時覺得有些難以下手。
淮寧此時的形式,牽一發而動全身,這杜峻不能不動,卻又要動的巧妙。
最後景曜將這密奏留下,將藍麵的又交還給了修文,道:“這幾本原樣發去盛都。”
在修文領命退下後,他便站起身久久徘徊。
而當條條縷縷的思緒逐漸織成一張緊羅密布的網時,他抬頭一看,腳步竟不知何時將他帶至了顧槿住的內院外。
既已來了此處,他便抬腿走進了院,院中小星正坐在榕樹下的石桌凳上,雙手托腮打著瞌睡。
他進院時並未刻意放輕聲音,小星警醒地醒了過來。
揉揉眼看清了是誰後,她立刻站起了身,恭謹地行了一禮。
景曜擺擺手示意不必多禮,問道:“顧小姐可歇下了?”
小星道此時應尚早,照往日小姐的作息,此時應還在房內看書,又問是否需要將小姐喚出來。
景曜點點頭,便靜靜立於院內等候。
今夜風清氣爽,月明星稀,圓月孤寂地掛在灰藍絲緞一般的夜空上,月光銀白的光輝撒在院內這方小天地中,無燈亦明。
不過等了片刻,顧槿便推門而出,因小星未曾明說,在看見他時她似有些驚訝,手扶門框,腳步也頓了下來。
因夜色已晚,她在房內歇息時隻穿了一身素緞寢衣,隨意地披著一件藕荷色織花直襟長襖。烏發如瀑般垂在身後,襯得肌白似雪,眼如點漆。
更已深,她略感房外寒氣傾人,雙手不自覺攏了攏身上的襖子。
景曜皺了眉,向她走了兩步,似是想到什麼,又生生停了下來,道:“去換身暖和點的輕便衣服,今晚帶你外出。”
顧槿眼含期待,脫口問道:“去學騎馬?”
景曜含笑點了點頭,看見方才還倚門站著的女子迅速將襖子穿好,又在手腕上解下了一根半長絲絛,隨意將長發束於身後,見一切妥當,便加快了步子向他走來。
他有些無奈,正想脫下自己身上的披風給麵前女子係上時,小星從房內匆匆趕出,手上拿了一件織錦的銀紅色披風遞給了顧槿,眼神又帶著促狹看了看景曜。
顧槿熟練地係好,一雙靈動的眼睛看向他,似是在催促他出發。
……
淩雪神駿,不一會兒便將他二人帶至城東碼頭附近的開闊處。
夜間的淮河靜水流深,月光的銀輝鋪在河麵。此時有風,河麵有時因風微微泛起波瀾,白練便爍爍閃動了起來,恍若人間星河,美不勝收。
倒了此處,景曜勒韁翻身下馬一氣嗬成,卻並不將顧槿也一同抄下來,而是留她一人坐在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