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槿並不太相信這小童說的話。辛末是和辛夫人同輩的人，甚至比辛夫人還要年長幾歲，是辛家那一輩醫術上的佼佼者，就算是駐顏有術，也絕不可能年輕成麵前這個人的樣子。
“我不信，你看著最多隻有三十歲，怎麼可能是辛末前輩呢？”
焦尾先生道：“你信便信，不信便不信。”說罷整整衣袖好整以暇地坐了下去。
顧槿卻被他的態度說服了三分，仔細地觀察起麵前這人：他整袖的時候右手手指顯露了出來，中指食指上都有細微的繭子，卻像是從小學習醫術的人長年練針的痕跡，包括顧槿自己也因被辛夫人年年操練而有一層淡淡的繭子，隻不過辛夫人疼惜她，往往贈她上好的膏藥柔和肌膚，因此不大明顯罷了。
“先生……可否借手一觀？”顧瑾知道這要求有些過分，因此聲音低迷，臉上也有幾分不好意思。
“……”焦尾，亦或是辛末嘴角露出了幾分淡淡的了然。卻並不加以理會。
顧槿思索了一番，問道：“先生若能答出我一個問題，我便將那本書拱手相讓，不再對先生不依不饒。”
焦尾頷首。
顧槿轉了轉眼睛，有了思路：“世間有一種極難治愈的癰創之疾，隻有辛家秘傳的家傳醫書中有整治之法，這疾病名為七日殺，患病之人全身紅腫，嚴重時創口潰爛，口中流涎不止，精神不受控製。辛家的家祖用十味君藥輔以十八味臣藥，這倒無甚特別，隻是這藥引，天下間隻有辛家的家傳之人才知。”
說罷便停了下來，靜靜地等著麵前人的答案。
焦尾勾了唇角，慢條斯理地道：“藥引便是長白山上淒零鳥的鳥喙，打成粉，化入湯藥。”
顧槿聽罷已經百分百確定了，前麵這人必然是辛末。
她不敢再怠慢，立刻鄭重地行了個弟子禮，道：“小輩不識辛末前輩容顏，失禮了。”
辛末點點頭，道：“你是辛家誰的徒弟？”
“家師名穀蘭。”
“是她……”
辛末似是陷入了回憶一般，神情有些落寞。
顧槿不敢有所打擾，屏息靜待。
辛末回過神，一聲歎息，道：“既是她的徒弟，必定是有誌於治病救人的醫學大道，怎麼會對我這本寫滿害人之術的毒經這麼感興趣。”
“……為了救我父親……我覺得前輩之術，亦是救人自保的一種方法，是醫道的另一個重要分支。”
“……好一個毒術亦是救人的術。我在辛家那些蠢貨徒弟，竟然沒一個如你這般通透。”
辛末說罷伸手拂她的手骨，又考問了一番，點頭道：“穀蘭確實會挑人。”
“多謝前輩誇讚。”
“叛出辛門正學，拜入我毒門，我便將畢生的毒術傾囊相授。”辛末嘴角勾出一道弧。
顧槿失色，道：“這萬萬不可，辛師待我如同母親一般，我怎麼叛出師門!”
辛末冷哼一聲：“我道你是個通透的人，知道自己要什麼，不要什麼，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個俗人！你若不應，便走罷！”
他聲音雖然虛弱，語氣和氣勢卻不容他人置喙，空氣一時冰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