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池走後,若黛也收拾了一個小包袱,準備離開龍首峰。受玄池所托來看顧她的玄靜和望月正好在半路上遇見她。
“你這是幹嘛?”玄靜指了指包袱,皺眉問她。
“我不能在這裏空等,我要去找我爹娘。”若黛回答道。
她現在是妖,這些天跟玄池學了一些運用法術的要訣,好歹有了點自保的本事。玄池不在,她不想獨自留在這空虛度日。家人被流放幽州生死未卜,她至少要找到他們,確認平安才放心得下。
玄靜氣不打一處來,現在外麵世道正亂著,人家巴不得找一個龍首峰這樣的世外桃源躲避戰禍,她倒好,自己往亂世裏送人頭。
被她一頓罵,若黛反而略為驚訝地問:“玄靜,你是在關心我嗎?”
玄靜臉一紅,鼓起眼睛反駁:“誰、誰會關心你啊?我是怕你出事了師兄難過,你是不知道你沒回來之前他那個死樣子!”
望月哈哈大笑,從玄靜肩上跳進若黛懷裏,替她說:“你別管她,這凶婆娘就是死鴨子嘴硬,她可是自告奮勇跟道長說要來保護你的。若黛你做的一點沒錯,我陪你去找你爹娘,她不去就不去吧。”
若黛莞爾一笑,點點頭,有望月和她一起,路上也不怕寂寞了。
見他們倆有說有笑的上路,玄靜呆了一呆,小跑著追上去,大聲喊著:“等等我啊我也去,跟我回岫雲觀收拾點東西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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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向燕北幽州的一路,四處戰火硝煙彌漫,且不管哪一方強勢,亂世之中,最苦的都是天下百姓。
他們路上所見盡是顛沛流離,無家可歸的流民,重災區餓殍遍野,易子而食屢見不鮮。若黛和玄靜是女子,望月時不時化為人形相伴,三人走在官道上也有好幾次被人盯上。如果她們真是一般弱女子,說不定早就被人抓去賣掉或者吃了。
沿途所見慘事數也數不過來,由是若黛更加擔心雙親和弟弟的安危,雖然有押解的官兵,可誰知道他們會不會遇到什麼意外?
路上遇見不平事,依他們三個的心性,總忍不住要管上一管,這樣下去,猴年馬月才能追上押送的隊伍。後來他們索性硬起心腸,隻當自己是聾子瞎子,對所見所聞不加理會,一味往前趕路,終於在入冬前找到了成安侯一家人。
那時候押送隊正在紮營準備夜宿野地,安氏拖著腳鐐去溪邊打水,若黛幾乎沒認出來那個蓬頭垢麵、頭發花白的女人是自己高華美麗的母親。
“娘親!”她隻叫了一聲便哽咽得說不出話,眼淚不由自主瘋湧而出,趟著水向她跑過去。
安氏聽到聲音時還以為自己在做夢,若黛撲到她懷中大哭,她才反應過來,眼前真是她的孩子。
“黛黛!你真的是黛黛?我的孩子!”安氏又驚又喜又是心酸,摸著若黛的臉,看了又看,反複確認她不是幻象。
“我來晚了,娘親,對不起,是女兒不孝,把你們害成這樣!”母女抱頭痛哭,一邊的玄靜也忍不住紅了眼睛,撈起望月的尾巴擦眼淚。
女兒在出嫁當日不翼而飛,全天下都在告訴她,他們親眼所見,她的孩子是妖怪,已經被國師給降服收走了。此後無論他們一家人走到哪裏,都有人對他們指指點點,敬而遠之。
若黛消失後安氏天天以淚洗麵。不要說她不相信黛黛是妖怪,就算她真的是,那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寧願痛在自己身上,也不想她受半分委屈的女兒。如今見她平安無事,隻有欣慰高興的,哪裏舍得有半個字的責備?況且他們家族的禍患也不是若黛招致,怪誰也怪不到她頭上。
流放路途艱辛異常,他們吃了很多苦頭,傷的傷病的病,柳枝在路上熬不住,已經病故了。方準夫婦看上去更是蒼老了十幾歲,反倒是清山經曆過這一番打擊,人迅速沉穩成熟起來,肩負起照顧爹娘的責任。
一家人總算團聚,將他們救出來,找地方修整了幾日,待方準夫婦身體養好了些,一行人才動身去往龍首峰。
回去的路不用趕得那麼急了,本著能救一個是一個的原則,兩個姑娘和一隻狐妖一路上攬了不少閑事,收獲也良多。若黛跟著玄靜和望月學習修煉,進益十分顯著,妖力運用越來越嫻熟。
方家人很快就接受了若黛莫名其妙變成妖身的事實,對她時不時變個花什麼的也見怪不怪了。
越往南流民越少,但軍隊的影子卻在增多,現在已經不知道幾方在混戰,亂成一鍋粥。
某日一行人剛上路沒多久,經過一片平原,便聽見一處高地後傳來兵刃交接聲,隱隱參雜著女人的哭喊。若黛和玄靜還在猶豫中,卻見清山好似聽到了什麼,立即調轉馬頭往那片高地馳去。若黛讓望月留下來看顧一下父母,和玄靜一起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