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
這三個字仿佛帶著某種奇妙的魔力，能讓溫瀾的心在刹那間平靜下來。過去她也曾經盼望著一家人一同生活，但那隻是過去而已。後來的她愈發成熟，愈發獨立，她再也不需要有人陪伴著自己才能入睡，再也不需要伸手要錢才能負擔姑姑的醫療費，對她而言，這是一種進步，不是嗎？
可即便她進步了，此時聽見霍容景口中所說的“一家人”，心念還是會微動。
如果一家人真的能在一起，對於溫儒來說，應該是最美滿的。
溫瀾低著頭，視線直直地盯著自己的鞋尖，她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麼，隻覺得腦海中有很多異樣的情緒，攪在一起，亂糟糟的。心中蒙了一層又一層的迷霧，她試圖去撥開迷霧，卻是無功而返，於是便隻能安靜地站在遠處，聽著父子倆說悄悄話。
溫儒的聲音很稚嫩，說出的話又可愛無比，溫瀾的唇角帶著笑意，這是他的孩子，那是孩子的爸爸。
“爸爸，你在很遠的地方上班嗎？坐飛機去不行嗎？媽媽不讓我坐飛機去找你，我很難過。”
霍容景笑了，“是啊，很遠的地方。坐飛機來找我要花好幾天的時間呢，你還太小了，沒辦法坐那麼長時間的飛機。不過媽媽經常把你的照片發給我看，爸爸看見你一天一天長大，看著你越來越可愛，從來沒有離開過你。”
溫儒的眼睛一亮，“真的嗎？爸爸一直在看我的照片嗎？”
霍容景點點頭，“是啊，你媽媽每天都會給爸爸發你的照片。媽媽很辛苦，難道你就非要鬧著坐好幾天的飛機來找爸爸嗎？”
“坐好幾天的飛機，媽媽會累嗎？”
“當然了，媽媽在家裏照顧你已經夠辛苦的了。你還要她帶著你去坐飛機，那麼多天，她還得在飛機上給你做菜，幫你洗澡，哄你睡覺，媽媽會不會累得生病？”
“好像也有道理。”溫儒一本正經地搖搖頭，“那還是算了，我不舍得媽媽這麼辛苦。不過爸爸已經回來了，以後媽媽也不用這麼辛苦了，爸爸媽媽可以一起照顧我呀。”
溫瀾聽著他們說的話，恍惚間感覺自己的眼眶似乎浮了一層霧氣。其實所有的選擇，都是她自己做的，她從來沒有問過別人，這樣是對，還是錯。現在想一想，有時候，她的確太決斷了。她太決斷，沒有考慮父子倆的感受，可這父子倆卻沒有怪過她。
直到現在，他們還在擔心她過於辛苦。
是啊，她的確很辛苦，但這辛苦是值得的。
鼻子越來越酸，眼圈越來越紅，如果繼續聽他們說話，溫瀾怕自己會哭腫了眼。輕輕敲了敲門，她走了進去，霍容景轉過臉一看她，便知道她剛才哭過了。
她總是這樣，即便是在最難過的時候，也咬著牙硬撐著。過去的三年，他不在她的身邊，也不知道她落了多少的淚。即便是真的有淚，也是躲在被窩裏偷偷拭去的吧？
霍容景在心底歎氣，表麵上卻還是不動聲色，“哇，媽媽回來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