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義王府。
福苑,燭火幽幽,死一般的沉寂,隻有樂平長公主淒厲的慘嚎聲響徹夜空。
“啊……”
東暖閣裏,此刻的長公主哪有往日那副雍容華貴的模樣?她披頭散發,麵容猙獰的蜷縮在地板上,像一隻被關在籠子裏的困獸,捂著肚子痛苦的嘶號著,打著滾,臉上的表情恐怖至極。
靜嬤嬤流著淚,跪在一旁惶惶的叫著:“公主啊,我可憐的殿下啊”,她剛要上前扶起她,卻被痛到極致的長公主一把抓住手臂,狠狠的咬上了她的胳膊。
“啊……”一股鑽心的疼湧上來,靜嬤嬤慘叫一聲,卻不敢反抗。
“來人呐,快來人呐……”她聲音顫抖著喚人,可偌大的福苑,偌大的王府,卻沒有一個人回答她,所有的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往日燈火通明下人徹夜守候的福苑,今日也不知道怎麼的,就隻剩下了她一人,連芳兒都不知道去向。王爺和小王爺,自那日徐道子的事情東窗事發之後,便再也沒有踏入過福苑一步。而福苑也突然多了好些侍衛,打著以防再有壞人對長公主不利的幌子,將福苑圍了個水泄不通。
宮裏出身的靜嬤嬤,什麼大事沒經曆過?她敏感的察覺到了不妥,於是提出要見王爺,但卻被侍衛統領以王爺很忙為由堵了回去。行動被限製之後,靜嬤嬤慌了,雖然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來,她和長公主如今的處境極為不妙,那些侍衛明著說是保護她們,實際上卻是將她們監視禁錮起來了。偏偏長公主病得越發嚴重,成日裏神誌不清,她急得六神無主,卻連一個幫忙出謀劃策的人都沒有。
往日裏還有芳兒和另外一個丫頭伺候著,今天不知怎麼回事,那些人通通都不見了,而長公主也忽然像中了邪似的發起瘋來,捧著肚子痛得滿地打滾。那幾乎癲狂的狀態,讓見慣了宮中酷刑和齟齬的靜嬤嬤都忍不住有些心驚膽戰。
難道那個假冒的小王妃說的是真的?公主真的是中了蠱?她想去找義王父子,稟明長公主的狀況,可外麵圍得跟鐵桶似的,她根本出不去。更別提去宮裏請太醫了。
這府裏,真的是要變天了嗎?靜嬤嬤心底掠過一抹寒意,這一刻,竟連手臂上被長公主死死咬住的地方都不覺得疼痛了。
一陣風吹來,廊下的燈籠晃了晃,滅了,福苑幾乎陷入了一片黑暗當中,隻有東暖閣的房間裏還留著一盞微弱的宮燈。風吹起白色的紗幔,到處顯得影影綽綽,竟有種陰森可怕的感覺。
直到手臂被咬得血肉模糊,靜嬤嬤終於痛暈了過去,樂平長公主這才感覺身體裏那股劇烈噬心的痛楚減輕了許多。
她的神智稍稍清醒了些許。她披散著長發,鬼魅似的從地上爬起來,一眼看到暈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靜嬤嬤,她驚叫了一聲:“靜娘?靜娘你怎麼了?”
她惶惶然的叫著:“來人。快來人呐……”
焦急淒厲的叫聲回蕩在福苑的上空,但是沒有人理她。
整座王府都陷入一片死寂當中,黑夜像一張巨獸的口,將這一切都吞入腹中。
樂平長公主也終於發現不對勁了。怎麼回事?人都到哪裏去了?為什麼沒有人理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撲過去想開門,可是,門卻被人從外麵反鎖上了。她一驚,又回過頭來拍靜嬤嬤的臉龐,可靜嬤嬤始終還在昏迷當中。
“啊……”長公主發瘋般的叫著:“快來人啊,有沒有人啊……”
門外終於有了動靜。
悉悉索索開鎖的聲音,然後,門吱嘎一聲,被推開了來,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身後跟著一個下人,提著一盞燈籠。
長公主遁聲望去,逆著光,她看不清楚門口那人的臉,他的臉籠罩在一片陰影裏,半明半暗,看不太清楚,但是,她還是從那熟悉的身形裏,判斷出了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