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父道:“草民京中江文鶴。小王爺可能已經不記得了,當年,草民還給小王爺瞧過病的。五年前,小王爺還有印象嗎?”

京中江文鶴?子宸想了起來,原來是他。

當年,他佯裝重病,王府曾為他請了江文鶴來看病。這個人很聰明,醫術也確實很高,他當時已瞧出了他的病有些蹊蹺,也看出來他是在裝病,但卻謊稱自己醫術淺薄,無能為力,匆匆就離開了王府,對外也沒有透露絲毫口風,是個識時務的人。沒想到五年過去,卻在這兒相遇,彼此都更換了身份。

子宸挑眉:“即便如此,如今我容顏已改,你又是如何認出我的?”

“氣味。”江文鶴簡單明了:“草民的鼻子生來比常人靈敏。所以無論多麼複雜的藥味摻雜在一起,隻要我用鼻子那麼輕輕一聞,定能聞得出來都是些什麼。小王爺當年服用了扶風公子的藥裝病,長年累月下來,身上已有了一種異於常人的藥香,每個人都有其獨特的氣味,天子用龍涎香,而小王爺身上的藥香,是獨一無二,旁人沒有的。因此,如今你盡管變換了容顏,也刻意用青草香掩蓋了原來的藥香,但是,草民還是一下子就聞了出來。”

子宸不解:“可你我在此之前並未近距離接觸過,你又是如何聞出來的?”

江文鶴道:“小王爺可能不知道,草民曾數次在去往離園的路上和小王爺擦肩而過。隻不過小王爺並未認出草民,隻把草民當作千萬安定人中的一員,但草民卻已從氣味中準確的猜出了小王爺的身份。”

子宸聽後久久無語。

原本對於這個解釋,他尚有三分質疑的,因為他刻意掩蓋了所有司徒錦瀾的痕跡,就連和他親密如斯的桑離,也不曾有過懷疑。而這個江文鶴,卻能從氣味上聞出他的真實身份。這聽上去有些匪夷所思,這個世上,真有嗅覺那麼靈敏的人嗎?可是轉念一想,桑離不是也有能驅使駕馭異類的異能嗎?見識過她的本事之後,就覺得江文鶴這種也不算什麼了。

子宸聽他言辭懇切,神情卑微卻非常坦蕩,於是放鬆了口氣,道:“你且起來說話。”

江文鶴卻不起身,依然跪伏於地上:“求小王爺為草民做主!”

子宸頓時就明白了,果然,故事背後還有故事。難怪他要背著桑離,這個人果然是聰明的,一看就看明白了桑離並不知曉他的真實身份,心下不由對他多了幾分好感,於是和顏悅色道:“你想讓我為你做什麼主?”

江文鶴終於大放悲聲:“草民求小王爺為我們江家二十幾條人命做主,我們江家是被陷害的,懇請小王爺明察秋毫,為我們申冤哪……”

二十幾條人命?申冤?當年,聽說江家犯了命案,一夜之間銷聲匿跡,其中內情不得而知,因與己無關,他也沒有過多關注,隻是聽說過有這麼一檔子事而已。如今看來,當年江家難道是被冤枉的?

子宸微微蹙眉,看來,這就是江家父女隱姓埋名的真實目的了。

他示意道:“你先起來再說,若是真有冤情,能幫到的,我一定幫你們!”

江文鶴這才老淚縱橫的起身,抽泣著講了他們的遭遇。

江家本來在京城開了一家醫館,因為誠信待人醫術精湛,醫藥價格又厚道,所以一直很受街坊尊敬。江文鶴繼承父業之後,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在京城很快小有名氣。醫館生意也明顯好於其他家,於是引起了同行的嫉妒。

三年前,齊王最疼愛的小妾生病,江文鶴被請去為齊王小妾治病。齊王雖然不得寵,也不受老皇帝喜愛重用,母妃也是宮女出身,沒什麼勢力後台,但他畢竟是皇子,普通老百姓也不敢得罪。他的小妾也隻是一場普通的風寒,但因小妾此時已懷有身孕,且被診斷出是男胎,而齊王先前已有了七個女兒,所以對小妾這一台在乎得緊,便請了當時在京中很有名氣的江文鶴過府為小妾診治。

江文鶴問診之後,成竹在胸。本以為不過是一場普通的治病,誰料小妾喝了他的一劑藥之後,竟一命嗚呼,連同腹裏的胎兒,一同沒了性命。齊王傷心震怒之下,未及查明真相,就以謀害皇嗣的罪名,直接將他們江家人捉拿問斬。幸虧江文鶴提前得到風聲,帶著女兒小憐逃出了府,這才躲過一劫。但江家的其他人卻沒能幸免,全都罹難。

這些年,他們隱姓埋名,到處流浪,兩年前才躲到了安定來,也不敢重新行醫,就是怕暴露了身份,被齊王的人抓到。前幾年還有通緝他們父女的通告更是滿天飛,直到這幾年,才漸漸消停。但他們還是怕被人認出來,所以一直都不敢冒頭。可又見不得安定城百姓被逍遙膏荼毒,終究良心過不去,這才冒著被齊王發現的危險,寫了密函,驚動了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