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桑離仰了仰頭,將眼裏那抹生澀的淚意逼了回去,“我不是你什麼人,你也沒有必要跟我道歉,我來,就是想聽你親口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子宸看到她這個樣子,心裏很難受:“阿離,不管我是司徒錦瀾也好,宸王殿下也罷,在你麵前,我隻是子宸,那個和你一起在安定風雨同舟,兩心相知的子宸,你,明白嗎?”
風雨同舟!兩心相知!
聽到這樣的字眼,桑離眼裏忍了許久的淚,終於奪眶而出。
所有偽裝的情緒轟然倒塌,她慢慢的往後退,往後退,一邊退,一邊搖頭,那眼淚,就那樣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不,你不是。”她搖頭,搖得滿臉都是淚水,“你根本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子宸。不是我愛的那個人,你不是,不是……”
她以為他是真的愛她的,有些事情不告訴她,是有苦衷,是真的在保護她,可是,當她聽說自己竟然出現在了金鑾殿上,以女殺手的身份,指控自己是受惲王指使殺害的樂平長公主時,最後逼得惲王發動宮變,差點殺了老皇帝,奪位失敗後又被賜了鴆酒時,她終於明白,原來,她的存在價值,隻是一顆棋子而已。那些誓言,通通都是假的。那些所謂的愛,所謂的情,不過是為了安撫她,不讓她破壞他的計劃而營造出來的假象而已。夏侯子宸,這就是你接近我的真正目的嗎?這就是你要我跟你回京的真正意圖嗎?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她從未在他麵前落過淚。這還是他們認識這麼長時間一來,她第一次在他麵前哭泣。即便是曾經被逼到絕路,被朝廷通緝,她都未曾哭過。在他的記憶裏,她向來是堅強的,柔韌的,冷靜自如的,似乎並沒有什麼困難能壓倒她。不管是麵對生死,還是無路可走的困局,還是要孑然一身的浪跡天涯,他也從未見過她流淚。可現在,她卻在他的麵前,哭成了一個淚人。看到她這個樣子,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刀子在割一樣,疼痛散到了四肢百骸裏。
“阿離。”他情不自禁的上前,心疼得想要替她拭去臉上的淚。
“你別過來!”桑離一聲冷叱,手裏的匕首一揚,燈光下顯得益發寒光淩厲,逼得子宸硬生生頓住了腳步。
“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對你不客氣。”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了這一句話,明明倔強的仰著頭,可眼淚卻還不受控製的落下來。
她痛恨這樣沒用的自己。
“阿離。”子宸憂傷無奈的看著她,看著她淚流滿麵的樣子,他手足無措,一顆心如同被熱油煎熬。她明明就在眼前,可他卻不敢靠近。
咫尺天涯,此刻他終於明白了這個詞的意思。
他痛苦的看著她,道:“阿離,請你相信我,我對你的心是真的,我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請你原諒我……”
“夠了,”桑離捂著頭,痛苦的叫:“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這樣的花言巧語,我曾經傻乎乎的相信過,可是從今往後,我不會再相信了。”她深深的閉了閉眼睛,將所有的屈辱咽了下去。然後,再睜開來時,眸中的光芒已冷冽如刀,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和揮劍斬情絲的毅然決然:“我今天來,就是來了結我們之間的一切。”
子宸聞言,心裏升上了不好的預感。“阿離,你要做什麼?”
桑離手腕一翻,掌中已多出了一樣東西。
子宸定睛一看,竟是他送她的那支金鳳步搖。他的心裏頓時一沉。
桑離擦幹了眼淚,將那步搖重重的拋到他的身上,“這是你送我的東西,現在,我把它還給你,我們之間也就兩清了。”她忍著淚,一字一句的道:“從今往後,你是司徒錦瀾也好,夏侯子宸也罷,都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你我之間,再無瓜葛。從此天涯海角,不必再見。”說完,她轉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