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春雨貴如油,幽穀的油菜花被雨水滋潤,在紛紛揚揚的雨霧中越發顯得嬌豔無比。粉色的桃花,豔麗的海棠花,被雨水一打,花瓣紛紛飄落,滿地的殘豔。山中有嵐,風一吹,若隱若現,幽穀中的一切都籠罩在這樣如詩如畫的美景當中。
桑離從京中回來,就一病不起。高燒了兩天兩夜,一碗又一碗的湯藥灌下去,就是不見退燒。此刻,窗外雨聲淅瀝,她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清瘦而又憔悴。
巧玲和碧兒日夜輪流悉心的照顧著她,看到她臉上不正常的潮紅始終不退,兩人急得頭發都快白了,隻能不停的用溫水給她擦身子。可還是降不下來溫。急得沒有辦法的時候,巧玲忽然想起在安定的時候,清姿郡主也是這樣高燒不退,姑娘就是用酒給她擦身子,才把熱度給降下去的。
想到這裏,她匆忙起身,去廚房找酒。
打開門的瞬間,她愣了一愣。
隻見綿綿不絕如煙似霧的小雨中,一道修長的白影逶迤而來。他撐著一把油紙傘,盡管身著白袍,腳下盡是泥濘,可他的袍角依然纖塵不染,幹淨脫俗得宛如翩翩而來的謫仙。風吹起他傘下的青絲,整個人縹緲得好似不像人間所有。
她怔怔的,叫:“子宸公子?”
子宸匆匆走上木屋台階,收了油紙傘,蒼白著臉問:“你家姑娘怎樣了?”
巧玲還未回話,碧兒已匆匆從屋裏奔了出來,言語間盡是擔憂:“公子,您身上的傷還沒有好,怎麼來這裏了?”
子宸公子受傷了?對過去發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的巧玲愣了一下。
“我沒事。”子宸簡短道,“桑姑娘怎樣了?高熱退下去了嗎?”
碧兒黯然搖頭:“還沒有。”
子宸將油紙傘遞給她,轉身大步邁進屋子。
看到床上那張緊閉雙眸楚楚可憐的臉,他心頭一痛,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將手背貼在了她的額頭上。
果然很燙。
他急忙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從裏麵倒出兩粒藥丸,托著桑離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就著巧玲遞來的溫水,將藥丸塞進了她的嘴裏,然後手上一用力,她咕咚一聲,將藥丸咽了下去。
他鬆了口氣。這是宮裏太醫開的退熱藥丸,希望對她有用。
“阿離,快點好起來吧,”他將自己冰涼的臉貼到她滾燙的臉上,喃喃的道:“隻要你能好起來,你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阿離,快點醒過來好不好?”
大夫說,她這種情況是遭受了重大打擊而引發的高熱,而她之所以始終處在昏迷狀態,是因為她根本就沒有想要醒來的意願。她沒有求生的意誌。可如果她自己不想醒來,再好的藥也是白搭。所以,心病還須心藥醫,隻能靠她自己想通。
並立在身後的巧玲和碧兒見狀,雙雙神色黯然的退出了房間。
子宸坐在床邊,握著桑離的手,眸中盡是酸楚。“阿離,對不起。我知道一句對不起彌補不了對你的傷害,可是我還是要說,對不起。阿離,你原諒我好不好?原諒我這最後一次,我以後再也不騙你,再也不讓你傷心了,好不好?”
碧兒在門外聽到這話,忍不住眼眶一熱,差點掉淚。
她從小進入黑煞門,因聰明伶俐武功高強而被選中做公子的侍女,跟在公子身邊這麼多年,何曾見過他這樣低聲下氣的去求一個人?他是何等尊貴的身份,今日竟不顧自己身上有傷,這麼遠急匆匆的趕來,親自照顧一個女子,而他身上的傷也是拜她所賜,他卻毫不計較,想必他是愛慘了桑姑娘。可是桑姑娘為什麼就不能理解他呢?他是多麼不容易才得到今天的一切啊。
碧兒想不通。
巧玲遲疑著上前,輕聲問:“碧兒姐姐,公子和姑娘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