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杯茶的獨白(1 / 2)

苗族的小分支很多,籠統的概括,可以說成熟苗,生苗兩支,熟苗活動範圍大,與外界接觸多,適應時代,生活習慣基本已經和常人無異;而生苗則是依舊居住在山林裏,鮮與外人接觸,對比下來相對守舊,族人多數保留了祖上的生活習慣。而生苗中,有一支很特殊的人,他們被稱為蠱苗。顧名思義,他們,就是苗族中最會養蠱的一支。這一支,人數最少,可威懾力卻是最強的,甭說是同族人,就連外族也十分忌憚。往前推個七八十年,這兩個字簡直讓人聞風喪膽。

其實蠱蟲,也就是寄生蟲的一種,經過特殊飼養調 教,可以寄生人體,幫助飼養者達成某種目的——或是治病救人,或是圖謀不軌。因為人們的視線一直停滯在陰暗麵,故而有了“觸怒蠱苗,隻能等死”的離奇說法。

山村閉塞,朱添從小就沒有離開過來園鎮,他對蠱苗的了解不知從何而來,但卻真真切切的保留了對傳說的敬畏,或者說是恐懼。

是新娘,嚇跑了他。

宋青樹:“你覺得可信度有多大?”

白爭猶豫了一下,輕聲說:“八十。”

宋青樹瞪大了眼,“怎麼看都是在逃避罪責,哪來的八十?”

白爭是個孤兒,打小兒就在雲南各個地區流浪,不客氣的說,他認識的老頭人,老土司,可能是最多的,那些舊時代的執法者早就威風不在,但卻擁有滿腹的故事可講,白爭喜歡聽故事,尤其喜歡聽那些老人講的故事,在科技遠不如現在發達的時候,他們卻總有令人驚歎的蹊徑可取。一路走來,耳濡目染,打下了不淺的刑偵底子,這也是為什麼白連山一個警員都要對他恭恭敬敬的主要原因,早在五年前,白爭數次幫助民警破案,已經在幾座山的派出所裏攢下了名氣。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是多久以前接觸的蠱苗了,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從朱添的眼裏看到他們的威懾力,那種直入人心的恐懼,很難裝出來。讓他最介懷的是,審訊時,朱添一度情緒崩潰,曾經向警察求助,求助什麼?他不怕坐牢,但是白衛梁,確實不是他殺的,千萬不能讓蠱苗的人誤會。他害怕蠱苗,甚至超過了坐牢。這樣一個人,哪來的勇氣去繼續行凶?

宋青樹不敢苟同,用一種相當專業的口吻道:“在刑事案件中,很多東西是不足以形成信任條件的,比如眼下這種,嫌疑人的口供片麵沒有實證,同時又存在了左撇子和凶器柴刀兩個有力證據形成針對,很難讓人相信朱添不是殺人犯。”

看到白爭依舊皺眉深思,宋青樹幹脆放棄了以理服人的心思,“行,那你說,朱添不是,誰是?”

白爭:“跟我回去一趟。”

兩人再次來到白山養家,白爭對羅欣和新娘進行了審問,兩者對昨晚有無聽到開門聲給出了肯定回答,隻不過當羅欣出來張望時,卻沒有看到人影,以為是鄉民們嬉鬧,故而直接把門給合攏了。這一點,與朱添的口供吻合。

在回派出所的路上,白爭講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說原本對朱添的口供報以相信是因為直覺,那麼現在,白爭就有了更加有力的根據。

按照新娘和羅欣的口供,朱添確實是從頭到尾都沒有踏入新房,白爭勘測過現場,如果要想在屋外探查新房的屋內情況,隻有兩個點可以做到,一個是窗戶,一個就是大門。窗戶在新婚當晚是有窗簾遮擋的,而在大門處觀察的話,存在數個視覺盲點,根本無法看清屋內的全貌,也就是說,朱添當時不知道新郎不在房中。假使他的口供作假,一意孤行的要殺人,在主觀意識上,新房依舊是他首要目標,可事實是,他沒有進去。

宋青樹一下子就找出了白爭的邏輯漏洞:“如果朱添一開始的首要目標就是大廳呢?他連蠱苗都知道,苗族的習俗會不知道?會不會是故意引起混淆,讓你這麼想?”

白爭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麼問,“白家娶親,新婚夜卻遵循了苗族的習俗,以白山養老爺子的脾性,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宋青樹聯想到了大廳裏懸掛的那副虎嘯山林,都說掛畫彰人,就算他不如白爭了解白山養,通過這畫兒也窺得一斑了。

“那就是,新郎新娘私下裏決定的?!”

“如果真的得到了老爺子的首肯,就拿白衛梁在家裏的地位來說,怎麼著也不至於淪落到去大廳打地鋪。”白爭的嘴角微微上揚,接著說:“白老爺子的脾性人盡皆知,那朱添就算曉得苗族有這麼個規矩,也猜不到新郎新娘敢在新婚夜偷偷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