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路十分泥濘,三人卻走得飛快。白連山邊走邊說,簡要的交代了一下情況。
報案的是麻嬸家的鄰居,說是晚前造飯的時候過去借鹽,喊了兩聲沒人回應,屋裏也沒有亮燈,正準備回去的時候卻聽到房裏有聲響,起了戒心,以為是招了賊,喊來男人,抄著鐵鍬進去一看,就發現麻嬸躺在了地上。
陳幺接到白連山的通知以後就奔了過來,他在村子裏長大,對麻嬸莊坐田夫婦再熟悉不過,聽到一把年紀的莊坐田不停抽噎,自己幾乎忍不住,想要跟著一塊兒掉眼淚。
看到白爭幾人到來,這才在房間裏摸索了一圈兒,拉著了燈,昏暗的視野,一下子就亮堂起來。
屋子裏算不得寬敞,但是卻收拾得井井有條,夫婦倆似乎對大紅色情有獨鍾,屋子最裏麵,是一張有年頭的紅木床,床上是紅被褥紅枕頭,床頭靠著兩個紅櫃,漆色斑駁。靠東牆擺放的紅凳子,紅桌子,囊括整齊碼在碗櫥裏的碟筷都是紅色的,人老著素一詞在這間屋子裏沒有絲毫體現。
倘若是平時,這火熱的顏色應該能給人以熱烈,暖心的感覺。但此時,卻格外的滲人。因為地上流的血,也是紅的,交相呼應起來,就讓人渾身不對付。
一身泥漿的莊坐田抱著麻嬸癱坐在床前,他們倆的身前,是一方小小的火塘,在火塘對門一側的砭石上,有著明顯的血跡。
聽陳幺描述,莊坐田也是收到鄰居的通知才從田裏趕回來的,二老沒孩子,麻嬸又忙著給人做媒,田裏的活計都是老漢一個人做,這兩天下雨,忙著挖溝排水。
被陳幺留在現場的還有那對發現麻嬸死亡的鄰居,男的叫宋功德,女的叫趙茶花,兩者皆是一臉的餘驚未定 。
“詳細描述一下情況。”
趙茶花一開始不敢吭聲,但是宋功德卻十分配合,交代配合警察,照實說,這才開口。
“這兩天下雨,我沒有出去辦鹽,造飯都是來莊哥這裏討一些。晚前,我生火炒菜,跑過來借鹽,在院子外頭喊了兩聲,沒得人答應,進了院兒,瞅見屋裏也沒得亮,就想先去灶上拿一點兒,我這可不是偷,我是想好了等莊哥麻姐回來了再知會的......”
“淨說那些沒用的幹啥?!別浪費警察的時間,說重點!”宋功德聽不下去了,嚴詞嗬斥。
宋青樹擺擺手,“沒事,你接著說,越詳細越好。”
趙茶花抿了抿嘴,“拿了鹽,我就準備回去了,還沒走出院子,就聽到屋裏頭有‘嘭’的一聲響,像是人跌倒了一樣,我喊了一聲,沒得人應聲,我尋思,可能是遭了賊了,就跑回去喊我男人,拿了家夥來抓賊。就是,就是沒想到,推開門,就看到麻姐,麻姐躺在地上,那頭,就擱在火塘邊兒,身子底下一大片血!”
宋青樹反身看了看白連山,“即時死亡?沒叫救護車?”
白連山一下子就給他問住了,小聲說:“我當時測了脈搏,沒心跳了,而且.....咱們這兒,救護車.....”
是的,山上都是險道,沒有開鑿公路,救護車就算能上來,那也絕對趕不及了。
宋青樹眉頭緊皺,確實把這茬兒給忘了。
白爭的目光在屋子裏搜索著,企圖找到一點兒有用的線索,床上翻開的被褥,櫃子,碗櫥,桌椅,火塘,還有牆根堆著的酒瓶。
他走到床邊,把手放進被子裏,還有餘溫。
而宋青樹則是聯想到了火塘案,重點關注了一下那些酒瓶。
折騰了一個多鍾頭,最後,陳幺留下,其餘三人則是回到警局闡述情況。
從所長辦公室出來的宋青樹和白連山臉色都不是很好,白爭在門口恭候多時,分了兩根煙。
“怎麼看?”
“意外。”白連山說。
“根據我的分析,趙茶花去借鹽的時候,麻嬸應該喝了酒,在屋裏睡覺,被吵醒,摸黑去開門,結果絆倒,後腦磕在了火塘邊兒,致死。”
宋青樹吐了一口濃煙,“你怎麼判斷她是喝了酒?牆根擺放的瓶子都是米酒瓶,我知道麻嬸,她不喜歡甜滋滋的東西。”
白爭想到先前宋青樹為麻嬸做的一道番茄炒蛋,麻嬸隻吃了一口,說甜得發齁。實際上,隻是一點酸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