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爭有點兒後悔,因為即使是看見了臉,也還是沒能分清擋路的到底是人是鬼。
萬般無奈之下,用上了宋青樹唬人的慣用招式,撤步躬身,雙手摸向腰間,做了一個預備拔槍動作。要是在內地,這伎倆可能不好使,可在蘭陵這種緊挨國土邊境的地方,不法槍支走私猖獗,人們在麵對這種情況時,大都會下意識的相信腦子裏第一時間的判斷,隻要大環境允許這種可能,那麼心理戰術就有足夠的殺傷力。
果不其然,這回對麵給出的反響就大了,一個轉身,撞出房門,奪路而逃。
白爭在原地愣了兩秒,徐步走出屋子,直到全身都沐浴在陽光下,這才完全放下心來認真思考,肯定是個人了。但就算這樣,身後的屋子,他也打心底裏抵觸,不願再回去。
長喘了幾口氣,抹去腦門兒上沁出的冷汗,走向遠處的一戶人家。
“你好,有人在家嗎?”
“誰?找誰?”有人應聲,但是沒人開門。
“我是找人來的,去了一趟家,沒看見人,想問問。”
一兩分鍾的功夫,一個中年女人給他開了門,不知道為什麼,白爭總覺得她的眼睛有些躲閃,似乎在害怕他,故而下意識的往院子裏一掃,發現裏屋的玻璃窗戶後,有一張無比熟悉的大臉!
“那個,我想問問,你們東邊兒坡上,就那個茅草屋,家裏人去哪兒了?”
“你找她幹什麼?”中年女人小心的問。
白爭舉著手裏的牛皮紙包說明來意後,女人鬆了一口氣。
“行了,出來吧!”
屋裏緩緩走出一個胖子,目測得有兩三百斤,白爭有些納悶兒,就這體格兒,他走進屋子,自己居然沒發現?
“這我男人,先前看你摸進人家,以為你是什麼壞人,都是誤會。”
白爭點點頭,對眼前這個長相嚇人的胖子生出不少好感來。
“那戶老太不在家,讓兒子接到城裏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你下次再來吧。”
“我……你們能幫我個忙麼?就是,我把這茶葉先放你們這兒,回頭等胡英奶奶回來了,你幫我轉交一下。”
中年女人皺了皺眉,似乎有點兒不樂意,但是嘴上依舊是答應了。
“哎?這就走了?”
白爭茫然道:“還有什麼事兒麼?”
“你看看我們家這臘腸,剛晾上的,要不要帶兩根兒回去?”
院子裏確實晾曬著很多臘腸,堂前還吊了一隻在放血的豬,原來,這胖男人是個屠戶,怪不得先前有那麼大一把刀。
既然都求人幫忙了,那說到臉上,不買也不好意思,“那,幫我拿點兒吧。”
傍晚,回到家,白爭跟老爺子打了個報告,這就算功成身退,吃過晚飯,早早的就睡下了。
夢裏,他又回到了那間茅草房,不過這次,他的騙術並沒有奏效,屠戶手裏的刀,砍下來了,自己的腦袋掉在地上骨碌碌的轉,一直滾落到屠夫腳旁,即使如此,他也能思考,也能看見。屠夫肥胖的身子彎了下來,肩膀上扛著的卻不是白天看見的那張臉,而是一個笑得十分邪異的老婆子!
……
做了一晚上的噩夢,第二天起來難免精神不振,白老爺子叫他去廳裏喝茶,半天也沒喝出個啥滋味兒。
“家裏頭的事兒該忙的都忙完了,剩下的能雇人弄,不然你去縣裏找活兒,青年人,不能窩在這小村子裏。”白山養真的是把眼前的這個幹兒子當成了親兒子對待,各方各麵,要求的都比較嚴苛。
“那所裏我怎麼交代?”
“他們能要個啥交代?又不是正兒八經的跟著他們幹。”
說得倒也在理,關鍵,白爭去縣裏能幹什麼?做老本行?烤羊肉串兒?在中都省他還敢把正宗新疆烤羊肉串的招牌掛出來,但是在滇南,可是有正兒八經的維吾爾族的,那不是找錘麼?
正糾結著呢,手機響了,來自宋青樹同誌的電話。
“喂?”
“白家大少最近過得怎麼樣?”
“你知道了?”
“嗨,哥們兒在縣裏那可是隻手遮天,不論哪個鄉鎮,隻要出個屁大點兒的動靜,都逃不過我們的法眼。”
“哦對,我跟你說,你可能攤上事兒了。”
白爭一愣,“什麼事兒?”
“昨天你是不是去過西山鎮?找那個,那個,胡英?”
“是,怎麼了?”
“胡英死了,就死在自己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