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第一戶人家相對坡上的都要闊綽些,房子建得也大,帶了個籬笆院兒,不高,人在外頭,一眼就可以看見裏頭的鷹架,架子上立了一大一小兩隻老鷹,用楊鼓的話說,模樣挺唬人的。
白爭在門外喊了一聲,沒用多久,房子裏就走出來一個年輕女人,上身穿著滿圓平領黑邊白布短衫,下身是一條黑布長褲,褲子外麵前後係著一個小圍裙,上麵點綴著許多繡紋,這是傈僳族的傳統服飾。
“你們,找誰?”年輕女人似乎看出門外三人不是村子裏的人,所以一張嘴就是漢語。
這可把三位糙漢樂壞了,雖說做好了翻譯的準備,但是哪有現成的省事兒?
“你好,我們是縣公安局的,這裏是曹學文的家麼?”
年輕女人把門打開,將人迎進院子,“是關於我弟弟的事嗎?”
楊鼓:“你就是曹海蘭吧。”
女人點頭。
“現在是這麼個情況,我們發現了一具屍骨,有可能是曹學文的,但也隻是有可能,家裏如果有曹學文的頭發,牙齒,指甲,希望能交給我們,我們好回去比對。”
曹海蘭先是呆了幾秒,而後緩緩蹲下身去,雙手覆麵,哭聲漸響。
“妹子,這都還不一定呢,別忙哭,我們後頭還有還幾家要去,不一定就是你弟弟的。”
“你盡快把東西找出來,我們早點回去,早點把結果做出來,你也不用一直提心吊膽。”
宋青樹這個大忽悠再次立了功,曹海蘭努力克製住眼淚,抽噎著說:“麻煩你們,等等,我去找一下。”
說罷,匆忙進屋。
“爭子,會英語麼?”
“不會。”
“不是那個英語,是這個。”宋青樹衝著架子上的兩頭老鷹努了努嘴。
較大的那隻個頭實在嚇人,上下起碼得有八十多公分,跟個瘟神似的,一直在死死的盯著他們,那種壓迫感,是很難形容的。
白爭吞了口唾沫,“這隻是雕,小的那個才是鷹。”
就算知道雕不會主動攻擊人,心裏也還是發怵,這麼大的家夥,甭說蘭陵了,整個滇南都沒幾戶養得了,倒不是說它破財,而是難訓。
“隻找到了幾根頭發,可以麼?”曹海蘭托著一方手帕走出屋子。
“可以。我剛剛聽到屋裏有人咳嗽,家裏還有什麼人?”楊鼓壓根兒就沒把注意力放在雕上,故而留心得就更多些。
“我爹,生病,不能下床。”
“方便見見麼?”
“可以。”
房子內部隔出了三小間,每一見收拾得都很整潔,因為大門衝著山外,故而前後通風,屋裏很是清爽。
曹海蘭的爹就躺在左側房間,一張小小的木板床上墊了好幾層被褥,宋青樹眼尖,發現下頭還有幾張皮子,像是狐狸的。
老頭兒是肝癌晚期,已經病入膏肓了,溝通困難,簡單的問候幾句,三人就出了門。
臨走之前,白爭問了個問題,“這隻雕是誰訓?”
曹海蘭:“我弟弟。”
“曹學文才十三歲,他能訓得了?”
“它是跟學文一塊兒長大的,隻有學文使喚得了。”
白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你弟弟失蹤的那天,就是跟它一塊兒出去的?”
“是的。”
出了院子,三個人倒是沒有直接回去,而是順著小道一路向上,詢問打聽,摸到了陸永豐的住處。
房子裏隻有陸永豐的老伴兒和他的兒子陸旺,盤問他們就要相對費力些,白爭必須在中間翻譯。
“三月十二號,也就是五天前,你在哪?有沒有人同你一起?”
“我和娘在田裏插苗,鄉親們都在一塊做活。”陸旺看起來是個挺靦腆的人,縮著頭,說話都輕聲細語的。
“你爹呢?”楊鼓問。
“月街近了,他忙著燒甕。”
白爭在腦子裏仔細搜索了一下,怎麼也想不起來這附近哪兒有可以燒瓷的窯洞,“你阿爹是在哪燒的甕?”
陸旺抬手指了指東邊兒,“坡上頭,阿爹自己挖了一個,大前年開始造,上磚上頂用了一整年。”
自己挖的窯?那這陸永豐還真是不簡單,雖說猜甕用的罐子不必太精致,可到底還是要上泥釉的,但凡要上釉,那就絕不是一個土窩窩能搞定的,氣密性起碼要達到最低標準才行,他能自己搞一個出來,本事可見一斑。
“你有沒有參與,或者有沒有其他人幫助你阿爹製甕?”
“沒有,我隻管家裏的田,阿爹不讓我幫,他也不願意花錢雇人,製甕填甕都是一個人在窯裏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