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曉得,花了三十多塊,在那個年頭,可是個大錢。親爹媽有本事,四五個子女,有倆孩兒長得一樣,我老弟都想要,錢不夠,就拿了學文一個回來。”
“另一個你見過麼?”
“沒,不是,警察同誌,我還說錯了,不是買,是收養,我老弟覺得人家不容易,給了三十塊錢補貼補貼。”曹二蛋老歸老,但是並不糊塗,嘴改得挺快。
“我聽說你婆娘是病死的,你問曹二狗借錢看病,他沒借是不是?”
“我婆娘是病死的。我也去找過二狗,他沒借。頭前兒咱也糊塗,沒想通,怨過他,但是人老了,看事兒看得開了,都是我自己的毛病,不能算到人家頭上。”曹二蛋說了一半兒,像是發現了什麼,“警察同誌,你們懷疑我害了學文?”
楊鼓點了根煙,靠在椅背上,不言而喻。
“那是萬萬不能的嘛!小孩乖巧兒,我那憨兒不認我,我們兄弟倆就指望學文給曹家傳代了麼!護著他都來不及,哪能記那幾塊錢的仇嘛!”
幾塊錢的仇,白爭猛然間想到了什麼,“先不提借錢的事兒,我問你,曹二狗死了,他的財產該由誰來繼承?”
“他兒麼!”
“他兒子要是也死了呢?”
曹二蛋:“......照理說該是我。”
傈僳族有一道老規矩,老人去世,財產有兒歸兒,無兒歸親,姑娘不作數,就拿眼下的情況來說,曹二狗走了以後,家裏的一切應該歸曹學文所有,可是曹學文也死了,他的姐姐是個姑娘家,沒有權利繼承財產,那麼就由血緣最近的親戚接手,這個親戚,非曹二蛋莫屬。
“警察同誌,你是說我貪他那兩頭鷹?天老爺,那東西我要來也養不了的嘛!它認人的!我壞就壞了,一輩子就這樣兒了,自家兄弟好還能見不得?他先走了,我這也快七十,還能有幾年活頭,折騰個啥?把娃娃弄死了,這山上就沒有我們老曹家了嘛!我老歸老,但是還不傻!”曹二蛋十分激動,有那麼一瞬間,語氣一頓,來了個高昂的轉折,“真要算錢,咱又說岔了,還不是歸我呢!那姑娘要是招到男人進門兒,該是他家的還是他家的嘛!”
還真是這麼回事兒,姑娘招婿進門,一樣有權利繼承老人財產。
“那曹海蘭有對象麼?”
“有啊,老陸他兒子!”
楊鼓眯了眯眼,“陸永豐就那麼一個兒子,他舍得讓陸旺倒插門兒進曹家?”
“嗨,這有什麼的,那小子本來就姓曹麼!要我說這些個東西本來就該是他的。你們怕是不知道,老陸兒子是拿自家閨女跟二狗換的!”
白爭當時沒能轉過這個圈兒來,“什麼?”
“這事兒要說可早了,頭前兒二狗能生,一對兒子,老陸一小閨女,兩家換了一個。”
“你的意思是說,曹海蘭其實是陸永豐的閨女?陸旺......”
“對頭對頭,二狗跟老陸以前親嘞,主要是後來二狗家的男娃走沒了,想換回來,老陸不願意,兩家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往後見麵都不說話。學文是後頭實在沒辦法,下山討來的。這事兒外人可不知道,孩子都是丁丁大就換了,你要說他們自己,都不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