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巍峨的城牆阻擋了視線,婆娑之間,仿佛能夠看到城牆頂部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快速的移動,在王迦南注意到它的同時,它也探了半截身子出向下觀望,兩者的視線在空氣中相遇,僵持了一兩秒鍾,下方的那位便迅速的調轉方向,衝著城門旁的上行階梯衝了過去。
人,絕對是一個人。
古城的石梯有千百年的時間無人來訪,今天總算是實現了它本來都功用。密集的腳步聲敲打在階梯上,原本龜縮於城牆上的那位也不在遮遮掩掩,放開步子往黑暗中奔逃。
“我說,這麼跑下去不是個辦法,前頭到底兒了。”
地下世界的另一頭,一場更加波瀾壯闊,扣人心弦的拉鋸戰同樣在上演著。
那片在地麵上不斷擴散延伸的烏雲仿佛沒有個盡頭,絲毫看不出來力竭的勢頭,被攆得雞飛狗跳的白爭宋青樹二人肚裏空空,身體機能差不多已經抵達了極限,這半天全然是依靠著求生欲來驅動疲乏的雙腿。
“今兒個要是撂在這兒可就憋屈壞了,不是戰鬥前線,也不是英勇犧牲,沒個錦旗表彰,骨灰盒送回去,我家那老頭兒也不能讓我進祠堂。”
也不知道為什麼,屁股後頭就是催命閻羅,生死隻在眨眼間,本該緊張才是,白爭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或許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厭倦了所謂的生活,可是尋死又顯得太沒誌氣,這才苟苟且且的活到了現在。
“去特娘的富貴險中求,富貴個毛,老子就是死也要拉著那個雜毛老頭兒墊背。”宋青樹惡狠狠道。
頭頂就是整片建築群最最恢宏的大殿,上下兩層,底層是用漢白玉石鋪就的石台,足足有七八米高,兩側有階梯蜿蜒,直通台上的那座華貴寶殿。
為了不影響彼此的速度,亡命的二人選擇了一左一右,各人走一條石階,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裏頭會不會有什麼未知的風險了,隻知道,不能停,千萬不能停,哪怕前有豺狼,也不能便宜身後這頭天殺的虎豹。
漢白玉,其實就是大理石中的一種,隻不過色澤光滑,瑩白,有玉石之兆,故而才被人在名字裏加了玉字。幾千年來不曾蒙塵的白色高台,卻在今天,被不計其數的詭異滕蔓覆蓋,渲染,黑化,變成了一座看起來十分詭異駭人的祭壇,壇上無數觸手般的枝條瘋狂扭動,猶如地獄之門大開,怨靈的雙手伸出了地表。
宋青樹和白爭這時候已然進入了大殿,看著外頭烏壓壓的一片,著實是有點兒膽寒。
“行吧,老天爺臨死也算沒虧待咱哥倆。”
到了當下這步田地,算得了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不過讓人有些哭笑不得的是,這座大殿裏,放滿了宋青樹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東西。
雕梁畫棟是其次,成箱成箱的瑪瑙珍珠就排列堆砌在大殿兩側。墨綠色的光芒從頭頂的天窗打進來,照射到那些價值連城的寶貝上,映照出各色光芒。
用宋青樹的話來說,“這些顏色能讓任何一個英俊的男人變得醜陋,包括我。”
他似乎已經放棄了逃命的念頭,背負雙手,挺起胸膛,踱著步子,緩慢的向著大殿的上方走去。每走一段兒,就會停下腳步,伸手拉開腳邊的一個鐵皮箱子,“古畫。”
“瓷器。”
“青銅器。”
“玉器。”
“不對,怎麼還有青花?那時候哪有青花?”
白爭:“什麼?”
宋青樹盯著腳邊鐵箱裏的一隻青花纏枝細腰淨瓶皺眉沉思良久,說出了一個他自己都難以置信的驚人消息,“這裏應該不是大理國遺跡。”
“不是大理……”
“嗨!管他呢,唐宋元明清,帶不出去,還沒一車豬糞值錢。”
他這個人有時候就是自相矛盾的,先說老天爺沒有虧待他,這會兒又覺得這些金銀珠寶比不上豬糞。更早的時候還有停下來跟那些滕蔓一較高低的勇氣,這會兒已經準備坐以待斃。白爭對他再熟悉不過,說到底,都是嘴癮難耐罷了。
“嘖嘖嘖,屁大點兒地兒,還有龍椅。瞧見沒?這輩子沒坐過,體驗一把?”
在大殿的正上方,確實端坐著一把寬椅,不過上頭其實並沒有雕龍,椅背上伏著的是一種形似長蛇的玩意兒,彎彎繞繞,扶手,椅身,甚至連凳腳都纏了個遍,通體金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