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予同第一次來酒吧。
過於嘈雜的環境和背景音讓他有些無所適從,鼻尖縈繞著的全是濃重的煙草味,桌上擺著一杯無酒精的莫吉托。
他的幾個室友撩騷的撩騷,搭訕的搭訕,隻有方予同始終坐在原地,甚至有點困。
良好的家教讓方予同和這樣的場景格格不入,眼看著時間接近宿舍門禁,方予同捏了捏眉心,打算在桌上趴一會。
剛打算趴下去,一雙手突然映入眼簾,抬頭一看,一個穿著無袖背心的男人放了一杯酒在他麵前,“一個人?介意拚桌麼?”
方予同掃了眼不見蹤影的幾人,搖了搖頭。
“你看,我就說他能行吧。”
旁邊不遠處一桌的幾人正在小聲議論,“你看看那人,一看就知道家裏條件好,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麼委屈的,這種人最好上鉤,一睡一個準。”
“猜猜這次能破記錄麼,他上次可是一小時就帶人去開房了。”
盡管周遭環境嘈雜,這些人的對話還是傳進了隔壁桌獨自一人的於蕭耳中。
helens裏魚龍混雜,這種借酒撩騷辦事的人遍地都是,於蕭原本不打算搭理,隻是隨意地朝那人的方向掃了一眼。
坐在卡座上的方予同正好麵對著於蕭的方向,他脊背挺得很直,桌上那杯無酒精的莫吉托甚至沒動過,身上穿著的白色t恤幹淨又整潔,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看上去和這個聲色犬馬的地方格格不入。
再往上是修長的脖頸,和一張五官幹淨又精致的臉,劉海溫順地搭在額前,下麵是一雙格外清澈的眼睛,正仰頭看著搭訕的那個男人。
於蕭很久沒有看到過這樣的眼神,微微一怔。
於蕭是個小有名氣的攝影博主,但從來沒有拍過人像,此刻卻突然生出一種衝動,舉起手機,將方予同和身後的霓虹燈一起拍了下來。
剛收回手機,方予同突然朝他看過來,微微皺眉,似乎是捕捉到他拍照的動作了。
於蕭在心裏發笑,這人對擺在麵前的威脅毫無察覺,對隔著這麼遠的他倒是很敏銳。
旁邊那桌還在繼續交流:
“不好說,這種矜貴小少爺可不好泡,得放長線釣大魚。”
“放長線?那他在酒裏下藥幹什麼?”
“誰知道啊,找樂子唄,反正都是默認的潛規則,看人家生麵孔以為好騙唄。”
“哎,你覺得他會喝嗎?”
“長得怪好騙的,一看就沒經曆過社會的毒打。”
聽到這些的於蕭蹙起眉,偏頭朝方予同看過去。
那杯酒被推到方予同麵前,方予同低頭看了兩眼,又朝那人笑笑,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一般人都知道酒吧裏不接別人遞來的酒,可這人就這麼笑著握上杯子,於蕭動作快於思考,下意識起身走過去。
於蕭不是愛管閑事的性格,甚至沒什麼強烈的正義感,更多的是一種漠然,然而後知後覺時已經走到那人身後一米處。
然後,方予同便舉起那杯內容不明的酒,嘩啦一下,液體盡數倒進一旁凍啤酒的冰桶裏,又把空杯子推了回去。
“你什麼意思啊?”那人計謀沒得逞,有些慍怒,“不聊就不聊,倒酒是什麼意思,你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尊重也是相互的,”方予同指了指那邊看好戲的幾人,又掃了眼於蕭,“抱歉,我不認為被當成談資和偷拍對象叫做尊重。”
那人轉頭看見麵色冷峻的於蕭,一臉詫異,“你誰啊?”
於蕭一言不發,隻是點開剛剛的錄音,傳出那兩人的對話。
“法治社會,要約炮就好好約,少搞一些歪門邪道。”
於蕭個子高,幾乎遮住了方予同頭頂的所有光。
方予同的視線在兩人間轉了一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誤解了什麼,跟著起身,朝那人冷笑一聲:“尊重?”
這幾人明顯不是什麼善茬,氣勢洶洶地湊上前來,“送你幾個字,管好你自己。這地方的潛規則大家都知道,來都來了,裝什麼正人君子啊。”
於蕭給一旁的服務員使了個眼色,後者幾乎瞬間明白他的意思,比了個“ok”的手勢。
“我可沒說我是什麼正人君子。”於蕭鬆了鬆手腕,一拳朝那人的臉上砸過去,“但我不幹人渣事。”
“操……”
眼瞧著就要打起來,於蕭又給服務員使了個眼色,然後看向方予同,“聊聊?”
“好啊。”方予同欣然應允。
服務員處理起這種事可謂得心應手,不一會兒連片警都來了,順便帶走了冰桶裏的液體。
於蕭問:“第一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