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到花小鳥的時候,上幼兒園,她被我叔花啟明抱在懷裏。雖然是個裹著尿不濕的小屁孩,但抓住我的頭發時力氣非常的大,我覺得頭皮都要被她拽下來了,痛得嚎啕大哭,伸手就要去打卻被我叔阻止了,說“她剛從醫院裏出來不久,還很虛弱”。
鬼才會信她很虛弱,她咿咿呀呀的抓著我的頭發大有死不鬆手的架勢,在我鼻涕眼淚的嚎哭中,那一綹頭發被剪掉了。接下來幼小的我看到了驚懼的一幕:她竟然迅速將我的那綹頭發塞入隻長了兩顆牙的嘴裏!覺得如果頭發晚剪掉幾秒鍾的話,我還不得被她生吃了!
在家裏被寵成小王子殿下般的我,就這樣自己都嫌棄自己哭得窩囊,這簡直是羞辱。她的出現一改我對天使般柔軟的嬰兒印象,由此,我對她野蠻嬰兒的印象非常的糟糕。為此,我三番五次的拒絕我叔去她家玩的邀約。再見麵時,她已經會說話會走路了,長起來的頭發卷卷的甚至有點兒可愛,年幼的我很詫異她居然成長得這麼快(後來才知道所有小孩子長得都很快),雖然她已經有些人模人樣了,但我對她那種積木都摞不穩的小屁孩依舊沒啥興趣,除非炫技。
我三下五除二的用旁邊的積木搭好了一座城堡,可是缺了個三角形的屋頂,我理所當然的從她那裏拿走了一塊三角形,不曾想她的財產保護意識異常的強烈,過來一把又搶了回去,三番兩次的你爭我搶後我搭好的城堡也崩坍了。於是我們第一次爆發了真正意義上的打鬥,這次換我抓她的頭發了,她不顧一切的試圖咬我、踢我,但是2歲對6歲的差距是很大的,我輕而易舉的就將她打得滿地打滾哇哇大哭了。
小小的我體會到了“君子報仇一年多不晚”的快感,同時異常敏銳的發現自己是個善於記仇的人。那時我還不知道有詞叫“小肚雞腸”和“寬宏大量”,但當我學“小肚雞腸”、“心胸狹窄”時就覺得心裏很不痛快,再後來我知道了還有個詞叫“同性相斥”。所以,每每我聽到大人們誇讚蘇千玉“那孩子心胸豁達,有容人之量”時,我就莫名的嫉恨他。
超出常人的自知之明大約就是我的優點,我從小就將我的那點兒小心胸小腸子隱藏的很好,反而大人們很愛誇我“懂得分享”、“慷慨大方”。於是,我覺得這個世界很好玩,它就是個大戲台,非常平等的允許任何人采用自己喜歡的偽裝形式亮相。我覺得我真是生對了人家,我們當地的花氏一族在明朝時就是靠著聲色業起家的,就是為那些四麵八方而來的戲子佳人們提供人生舞台的,隻是後來因為兄弟分家才發展成了花氏幾大本家(現存的隻剩花氏三本家了),當地不少人認為我們二本家才是正宗正脈的承傳。
我對於自己出生的唯一不滿就是我沒有媽媽,而花小鳥恰好沒有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