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岱性格果斷,又自小受寵,遇到事情從來都是說幹就幹。
這才起了興致,他當即便揚鞭策馬朝著剛剛山林間一閃而過的鵝黃色方向衝過去了。
便是一匹溫順的矮腳馬,一個小孩子騎在上麵,在山林間跑得快了,總還是容易發生危險的。
跟在身邊的仆從護衛見狀立刻就急了,生怕小郎君磕著碰著,又根本攔不住人,隻能是忙不迭的急聲呼喊著:“九郎慢些!小心別摔著!”
一大群人霎時便呼啦啦的全都策馬跟了上去。
張家這群人策馬奔騰,蹄聲陣陣,在原本寂靜的山林之間如若驚雷。
那隻剛剛才被蕭燕綏套了件衣服的田園犬,從小生活在村頭山間,哪裏見過這種陣勢,偏偏它又耳目聰穎,聽到了這麼一陣聲響之後,被嚇得渾身一個激靈,扭頭就又往山裏跑去了。
“它在那邊!”一個仆從眼睛尖,瞥見樹林子裏似乎有個影影綽綽的鵝黃色影子,像是一陣風似的,倏得一下就飛過去了,忙開口喊道。
張岱匆匆改變方向繼續追,霎時間,人群裏又是一片烏煙瘴氣,人仰馬翻。
那隻穿著衣服的狗本就受了驚嚇,連跑帶躥的奪路狂奔,它的身形又較小,在樹林裏穿梭起來也更靈活,不多時,便將張岱一群人甩在了大後麵。也就是因為這隻狗受到驚嚇之後,慌不擇路,才一直沒能甩掉後麵的一群人。
“它這是又往山下的方向去了!”張岱當機立斷,勒住韁繩,大口喘著氣,飛快的吩咐道:“你,你,還有你們兩個,先行下山,去前麵攔著!我倒要看看,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這麼上氣不接下氣的一陣亂趕之後,顯然再沒有人會覺得,那可能是一位穿著鵝黃色衣裙的小娘子了。
跟在張岱身邊的仆從聽了登時愁眉苦臉,偏偏小郎君的命令又不能不聽,最後隻能是分出來了幾個人,繞路去前麵山下攔著了。
也多虧了山下就這一條路,這麼亂七八糟的一通趕路之後,張岱等人才沒有完全把狗追丟。
等到了山腳下之後,沒有了密林遮擋,那條狗想要跑路,自然也就困難了幾分。再加上張岱這邊人多勢眾,不多時,便把那隻披著鵝黃色裙子的狗給圍在了中間。
張岱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氣得差點摔了手裏的馬鞭,忍不住大怒道:“哪個村姑竟把衣服披在了狗身上!”
燕國公府上的仆從瞅了那快要被累趴下的狗一眼,一揮手,示意人上去,把狗身上係著的那件鵝黃色襦裙取了起來,雖然他們這些男人無法分辨出,製成這件裙子的究竟是什麼料子,但是,這般精美的布料隻消看一眼便知,絕對不是尋常村間婦人小娘子能夠使用的。
這仆從安撫著張岱,小聲道:“九郎,奴觀這件襦裙色澤勻稱、布料柔軟,上麵的刺繡花紋想必也都是繡娘上乘的手藝,怕不是尋常百姓家能有的東西。”
張岱聽得直皺眉,瞪著被幾個仆從困在那裏動彈不得的狗,話語裏仿佛都帶上了一絲諷意,“就這個東西——難不成還是哪家豪門望族家裏養的狗不成!”
也是湊巧,就在這個時候,一身狼狽的蕭燕綏避開了西明寺的僧人,悄悄下山之後,正好就撞見了圍著那條狗的張岱一群人。
“”躲在樹木後麵,聽著前麵那個騎在矮腳馬上那個身份貴重的小少年惱火的言語,短暫的遲疑後,蕭燕綏倒是稍稍放下心來。
——她雖然不認識這群人,但是,對方顯然也是出自長安城中的某個門閥望族,並且,他們應該是來山下跑馬踏青的,正好避開了蕭燕綏如今頗為懷疑的西明寺那邊。
雖然安安穩穩的從綁架中逃脫了,但是,蕭燕綏自己目前就是一個才五歲的小女孩身體,危險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在這種情況下,向另一方求援,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尤其是,麵前這群人裏,做主的明顯是中間那個一身胡服騎裝的小豆丁,蕭燕綏尋思著,就算是綁架她的那批人還安排了後手,估計也不會讓一個小孩子出馬,這麼一想的話,跟在這個帶著一大幫仆從的小豆丁身邊,就顯得更安全了。
打定主意之後,蕭燕綏直接從樹後走出來。
燕國公府上的仆從目光立刻落在了蕭燕綏的身上,發現對方不過是個狼狽兮兮的小女孩之後,頓時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