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碰不得的琵琶(1 / 2)

夜色已深,明月隱於烏雲之後,回來的路上更是一片漆黑。

時至醜時,清幽方回到了惜園。輕身一縱,她越過高牆,飛旋轉身,翩翩白影墜地。北風呼嘯,吹得窗戶隱隱作響。清幽上前將窗戶拉開一條小縫,寒風卷著她靈巧的身姿一同躍入內。

待近到床前,她猛然一個激靈,隻覺背心濕透,渾身從腳一路戰栗至頭皮。

月兒西沉,漸出雲層,透著窗棱間的朦朧月光,她瞧清楚了一抹高俊的身影正坐於床榻之上,竟是鳳絕!

“半夜三更,你去哪了?”低沉的聲音,問的是不疾不徐,卻好似刀刃刮著她的麵龐。

清幽緩緩垂下雙眸,按耐住幾乎躍至喉口的心跳,低低道:“我睡不著,出去隨便走走。”所幸她穿的亦是平日裏的白衣,蒙麵的黑巾也在入府之時取下。

“隻是隨便走走?那你為何正門不走,反倒要爬窗?”他冷哼一聲。

窗子並沒有關好,又被夜風“霍”地吹開,涼風吹起她滿頭青絲,輕輕拂過他的麵頰,帶著一絲女兒家的馨香,令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清幽捋了捋長發,轉身將窗子關好,掩飾住自己僵硬的神情,小聲解釋道:“金玲睡眠極淺,而門軸聲音太大,驚醒了她便不好了。前幾日她們照顧我的傷,都沒有好好休息過。”

蓮步輕移,她在離他稍遠的床尾坐下,足上錦繡芙蓉鞋子被露水濡濕,她不動聲色地脫下,踢入床底下,口中淡淡問道:“王爺來了很久麼?”她盡量保持著鎮定,仿佛談論著天氣般輕鬆。

他的眸中有著暗沉的輝色,一反常態,沒有深究,隻道:“沒有來太久,不過是半盞茶的功夫。”

回身,他瞧見清幽已是徑自上了床榻,蓋上錦被。她的烏發披散,綴在潔白的錦衾之上仿若潑上水墨畫般清麗。

清幽作勢打了個哈欠,道:“王爺深夜前來,有急事相告麼?若是不急,就明早再說罷,我困了。”說罷,她已是蜷著身子縮入被窩中。

無形的逐客令,她思忖著,以鳳絕冷傲的性子,鐵定是揚長而去。

然而靜寂片刻,沒有動靜。隻聽得悉悉索索之聲響起,似是在脫鞋。而後,她隻覺身上一輕一冷,原是他掀了被子,躺下睡在了她的身側。

清幽倏地起身,雙眸蒙上不可置信,驚道:“王爺,你這是做什麼?難道你要在這裏就寢麼?”

“本王的府邸,本王想上哪睡就上哪睡!”他徑自拉好被子,慢慢閉上雙眼,也不理她。

清幽腦中混亂、氣惱、尷尬、憤怒種種情緒堵在胸口,幾乎是咬牙切齒,問道:“王爺為何不去蝶園就寢!那裏溫香軟玉,一定正等著王爺呢!”他不是很在乎自己的小妾蘭元淇麼,為什麼此刻不去陪她,反倒睡在自己的床上。

問了片刻,卻發現他並不回答。

清幽蹙眉,麵露不耐之色,推了一推他,惱怒道:“王爺!你快去別處就寢!”

而他卻紋絲不動。漸漸,似有均勻的呼吸聲沉沉傳來,一片昏暗中,她隱約能瞧見他胸前有規律的起伏著。

清幽萬般無奈之下起身,點起一盞蠟燭,才瞧清楚了他早已睡著,且睡的很沉,眼圈都是烏黑的,好似很累很倦一般。

俊顏之上,彎著兩道狹長的鴉青,高聳的鼻梁之下,是近乎殘忍的薄唇,此刻卻有著溫潤的弧度。睡著時的他,竟是如此不設防,他就不怕她一刀要了他的性命麼?

那樣的話,東宸國收複疆土,便指日可待。

清幽今晚來回奔波於城郊於惜園之間,早已是困頓至極,漸漸支撐不住,臥在塌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她睡得並不安穩,白玉石的地麵過於冷硬,近了秋日,她屋中也沒有多一床被子,隻得這麼濕冷將就著睡。

夢裏,她似點起了一個火盆,緊緊挨著,暖和極了,漸漸她睡得十分舒適。

次日,晨陽升起之時,有金色的光輝流連上她的眉眼間。有不知名的鳥兒長鳴一聲,清幽騰然驚醒,方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是睡在了床上,身側空無一人,有一套幹淨的衣服放在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