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都顧家門外不遠處有一間酒肆,**桂花酒,小有名氣。掌櫃姓曾,經營二十餘年,兒子常年在外做生意,賺得一點小錢,家境還算殷實。兒子孝順,常勸父親關了酒肆回家享福,但老曾說自己忙碌慣了閑不下來。因為修行大會的召開,兒子也回來看熱鬧,再加上這些天生意好,老曾心情十分舒暢。這幾日他把兒子叫過來幫忙,閑來沒事兩人還會喝兩口小酒。
老曾這間酒肆不大,但幹淨整潔。唯有門外立的招子,日久發黃,上麵的“酒”字墨跡殘缺不堪。兒子前幾年就說要換,寫個新的,但老曾不同意,說這塊招子意義非凡。一塊招子掛了快十年,兒子也不知道父親說的那個當初幫忙寫酒旗的老朋友到底有什麼特別。
這些年閑暇時,老曾抬頭看著那麵招子常想起武老哥。武老哥好這桂花酒,每天最少都要來喝上一壺,有時候還能連喝好幾壇。當初家裏生活困難,武老哥三天兩頭就提幾斤牛肉或雞鴨過來,叫上老曾的家人一起吃。這不說,就是喝酒後付錢,常裝糊塗多付一點。老曾過意不去,後來武老哥來喝酒說什麼都不收錢,但他臨走還偷偷塞給自己兒子。那些年,就是靠武老哥這樣一點一點幫襯挨過來的,老曾心裏都記著。當初聽說武老哥讀過幾年書,就讓他幫忙寫了個招子。老曾知道,武老哥也不是很富有,賺幾個辛苦錢。他說要出去跑生意,這也快十年沒見,不知道怎麼樣了。
又有兩人走進酒肆。一個年紀稍大,兩鬢微白,瘸著腿,看上去是個尋常富家翁。另一個年輕點,長得是高大威武,相貌堂堂。
老曾趕忙上去接待,隻見富家翁一直看著自己笑。他覺得眼前這人有點眼熟,心生疑惑,突然一驚,激動道:“武老哥?”
富家翁哈哈一笑,“老曾,沒想到你還在這裏啊。”
老曾難以掩飾滿臉喜色,“武老哥,這麼多年沒來,跑哪裏去了?快坐快坐,什麼都別說,今天的酒一定讓我來請。當初你走後我回去就埋了幾壇酒,這些年一直不舍得喝,我這就叫我那小子回去挖出來。”
一邊說著,他一邊引兩人坐下。
這時老曾注意到富家翁的腳,他一愣,“武老哥,你這腳?”
富家翁擺了擺手,笑道:“沒事沒事。在外闖蕩這麼多年,不小心弄得,不要緊。”
當年樊陽城對峙三年,久攻不下。他多次身先士卒,浴血奮戰,甚至殺到昏厥。沙場之上刀劍無眼,傷勢累積就落下了這治不好的腿疾。
老曾趕忙扶他坐下,“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
說完,老曾轉頭就叫兒子回去把家中後院埋得幾壇酒挖出來。
這一身富家翁裝束打扮的,正是平熊侯武驍,旁邊之人則自然是一路護送他回都的楊祿兵。
武驍指著楊祿兵道:“這是我的一個朋友,姓楊,這次跟我回雲都看看。”
老曾笑道:“那我就叫你一聲楊老弟了。楊老弟,今天放開喝,我請客。”
楊祿兵隻是點了點頭。
武驍笑道:“老曾,你別在意,他就是這一個臭脾氣,跟誰都不愛說話。”
“不打緊不打緊。楊老弟一看就是相貌堂堂,成熟穩重。不像我家那臭小子,二十好幾了,還毛毛躁躁。”
正說著,老曾兒子就取酒回來了。酒肆離家也沒多遠,年輕人又手腳利索。
老曾忙揭開了泥封給兩人倒上,然後給自己倒了半碗。三人先喝了一個。
武驍讚道:“老曾,你這酒好喝啊。”
老曾又一咧嘴,“那可不。當年武老哥你說要出去闖蕩闖蕩,當天回去我就埋了幾壇酒,心想著等你回來再開了喝。哪裏想你這一走就是九年啊。”
武驍感慨道:“是啊。想不到這麼多年沒喝你這桂花酒,這些年在外麵也饞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