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
暖金的陽光照耀著上京城的土地,巍峨恢弘的北殿金鑾大殿,明聖帝威嚴坐於龍椅之上,腳下是一排排手持笏板的朝臣,眾人行跪拜大禮後肅然而立,等待著明聖帝出言。
“一日之期已過,朕昨日吩咐眾卿家思慮治水方案一事,奏則可都擬好?”明聖帝渾厚的嗓音在大殿之中回蕩,目光掃視過眾人,探究地打量著每個人的表情。
朝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下都緊張地咽了口口水,這奏則倒是人人都交上了,隻不過是量多質少罷了。
年輕一派略有膽識的大臣多少還寫了些真材實料,在朝中紮根十幾年之多的老臣便多是固守本墨,除開開國庫集眾籌捐款這樣陳芝麻爛穀子的主意,便再說不出好的。
“皇上,大人們今日所交奏則皆在此,請皇上過目!”
小夏子托著案板,上頭摞了小山似的奏則。
明聖帝點頭,隨手拿起一本翻看,還未看到一半,便已是眉頭中皺,不甚滿意。他扔開那本奏則,又換了一本重新看,依舊扔開。明聖帝連看了七八本,內容皆是大同小異,嚷嚷著讓朝廷出銀子賑災,餘的竟是隻字不提。
“一群廢物!你們以為朕老了,便不用心為朕籌謀了不是?”明聖帝勃然大怒,將一整個案板上的奏則全砸了出去,指著一幹朝臣怒罵道。
大臣們寒蟬若驚,一個個慌忙跪地高呼道:“皇上息怒!臣等愚昧,對皇上卻是忠心耿耿,絲毫不敢怠慢!”
明聖帝冷笑一聲,看向嘩嘩跪了一地的朝臣,氣得吹胡子瞪眼,指了指前排跪得最貼地的吏部尚書李琨,斥道:“不敢怠慢?李卿家,你與朕說說,你交的折子上頭都寫了些什麼薦言呐?”
李琨戰戰兢兢抬頭望了一眼明聖帝,對上那雙銳利蒼勁的雙目,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結結巴巴道:“臣……臣建議鑿通內湖與江南運河,將積鬱之泥沙與洪水導通至運河之中……從而緩解災情。”
明聖帝抄起腳邊的滾印金麵奏則朝李琨砸去,捂著胸口氣得麵部扭曲起來。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那江南運河地勢高於田地屋舍,更高於內湖幾許,你薦言鑿通運河於內湖,是嫌水患還不夠凶猛,要助它一臂之力淹死江南百姓嗎!”
李琨低下頭去,雙手並在袖子裏,大氣也不敢出,弱弱地出聲道:“臣不敢……”
周圍皇長子黨羽與皇長孫黨羽的大臣皆是低低地笑出聲來,幸災樂禍地看戲。
“都給朕住嘴!不許笑!”明聖帝怒吼一聲,底下瞬間便安靜了下來,一個個屏氣凝神,抬眼看他,“你們一個個,吃著朕的,用著朕的,國難當頭,讓你們寫些治水的案子,竟比登天還難!”
“堂堂七尺兒郎,竟還不如子衿小小女子!”
明聖帝將昨日從墨生園拿來的夏子衿手寫圖紙扔到前排的大臣麵前,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昨日朕去探望子衿,她自言身為朕的血脈,當為國為朕盡綿薄之力,寫了這份江南水患治理之道,你們瞧瞧,這等細膩心思,不知比你們這些肱股之臣強上多少!”
太子眼皮一動,從地上撿起張圖紙,細細一瞧,麵露訝異之色,這夏子衿一個名不經轉的閨閣女子,竟也懂得如此妙道?
他見勢便拱手讚道:“子衿皇妹秀外慧中,實乃上京女子之表率,父皇育女有方,是國之大幸,百姓之福!
大臣們連忙跟腔附和著太子的對明聖帝的恭維之言,朝堂裏頓時便熱鬧成一片。
明聖帝麵色稍稍緩和了些許,擺擺手道:“朕已心中有數,此次的江南水患,便按照子衿寫的法子來,朕欲派遣一名有能力的愛卿,做為治水使節,前往江南施行方案。”
此話一出,朝臣又是一陣騷動,早知道這治水使節可是個肥差,帶著大筆的賑災銀子去往江南,若是從中克扣下一成,便已是大數目了。再者,若是治水得當,回朝之時便是有功之臣,加官進爵金銀賞賜不在話下!
隻是不知這等好差事會落在誰的頭上?
“不知父皇屬意哪一位大人前去?”皇長子出聲問道。
作為皇室之人,太子與各皇子顯然是無法承接這等差事的,但各自又都希望能讓自己手下的人爭了去,平靜的朝堂上暗潮雲湧,數十雙眼睛都牢牢地定在這治水使節的位置上。
“人選朕還未定下,待朕細細思量一番,今日便先退朝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