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吟52(3 / 3)

“嗯?”

“我是在想我究竟喜歡什麼呢?”感覺到身邊男人的不滿,她連忙補充,“我是說興趣,不是人。”

“嗯。”一家之主稍稍寬心。

“修遠喜歡研究醫術,所以可以渾然忘我地待在山中。”

鳳眸帶笑地看著她。

“我這不是吃醋。好吧,我承認是有一點點,隻是一點點。”某人轉過身,微紅的耳垂泄露了她的羞澀,“至高至遠明月,至親至疏夫妻,這話雖有些任性卻有幾分道理。修遠有修遠的愛好,我也該有我的天地,如此才好。”

“嗯。”

若隻會寄生在他的羽翼下,那便不是他的妻了。

“少時練武是為了家人,後來為官也是為了家人,這兩樣我雖學著做著卻都是勉強為之。”她轉身望著他,眼中滿是疑惑,“我的興趣究竟是什麼呢?織網?不是。拾貝?也不是。教書?”她細數著這一年多嚐試過的事務,每說一樣便否決一樣,“唉,都不是呢。”挫敗地歎息。

“那就接著試。”

“嗯?”

“我會陪著你一直找下去。”他吻著她的眼角眉梢,“若島上沒有就出海去尋,總有一天卿卿會發現自己的天地。”

她會哭會笑,會不滿自己缺乏愛好,如此生動便不是夢了。

他吻得那麼小心,好像稍稍用力她便會破碎似的,這樣的吻吻得她都心痛起來。

“修遠……”

“卿卿,陪我到老可好?”

感覺到他的微顫,她翻身坐起,望著身下那滿是希冀的鳳眸,淚水奪眶而出。

“好。”用盡全力地吻上,“好……”

風輕輕吹過,在葉上化為絮語,靜庭內春色愈濃。

突然——

“少主!”

聲到人到,一個大腳院門被踢開。幾乎是同時,竹床上的男人將老婆裹得密不透風。

尷尬,還有就是——

如果他宋慎為還不至於老眼昏花,剛才他看到被壓倒的是少主?不、不、不,一定是他老眼昏花了,對,一定是他老眼昏花了!

小二說得對啊,做人不能太衝動。這下好了,他一個衝動踢壞了少主家的木門,正巧打斷了少主的“衝動”……

“爹,大哥,我們被那個小鬼陷害了。”小二冷靜地總結發言,“還有就是,”他吞了口口水,顫顫地看向傳說中吃軟飯的某人,“少主他很生氣。”

……

月黑風高殺人夜,人不殺我我就人。

看著在主屋外猶豫半天還是不敢動手敲門的老爹,大寶迷惑了,“小二,你說爹這是去幹嗎?”

“送死。”

“的確,少主的氣還沒消。”大寶歎了聲,低頭看清弟弟的舉動,又迷惑了,“小二,你磨刀做什麼?”

“殺人。”

“啥?”

舉起馬刀,小二笑得猙獰,“在被少主凍死前拉個墊背的。”

趴在窗台上,大寶驚呼:“哎,早上的那個小娃兒!”

“哪兒?”馬刀立起。

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叔叔。”

小二有些僵硬,這聲音好像就在身後。

“叔叔看到我家小四了嗎?”

還有一個?

“……進去、不進去、進去、不進去、進去。”數完最後一段竹節,老宋認命地垂下頭。還是進去吧,跟少主認個錯,說清楚他是因為被兩個兒子擠在前麵,他才很不幸地看到了少夫人的一條玉臂。

他抬頭看了看月亮,隨後找到一根比剛才那根更長的竹子,開始數竹節大業。

“娘娘。”

“……進去、不進去,不進去?”

“娘娘。”

嗯?

老頭垂下頭,隻見一個不及膝蓋的小奶娃正可憐兮兮地繞著主屋轉。

“誰家的小娃娃?”老頭蹲下身,“還是個帶把的。”

“娘娘。”小奶娃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瞳眸蒙上一層水霧,讓人好不心疼。

老頭順著小娃的目光看去,那不是少夫人的倩影嗎?“那個,娘娘?”

“嗯。”小臉嚴肅,狠狠點頭。

噌的一下,心頭爆出火花。嘴角激動地顫啊顫,老頭半跪在地平視小娃,“她,你的娘娘?”他指著窗上的兩個影子,“他,你的爹爹?”

“嗯!娘娘!”

火花啊燒啊燒,最終成為心頭熱騰騰的一把火,老頭將小奶娃一把抱起。啥猶豫,啥數竹節,有這樣做父母的嗎?把他家小主子當羊一樣放養山林,小主子你別怕,少主就算再冷麵,今天老宋都要幫你出了這口氣!

說時遲那時快,抱小孩的老頭正氣凜然,一個大腳就將主屋的門踢開。

滿腹教訓還沒說出口,就聽身後一個驚喜的娃娃聲,“小四?!”

氣焰滅了一半,老頭回過身,這不是早上的那個小娃娃嗎?

聽他這語氣是在叫他家小主子?少主和少夫人書都讀了不少,怎麼給小主子起了這麼一個名兒?

小四不行,太沒氣勢,最差也得叫個治國、平天下什麼的。

“哎,小四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廢話,這是他的家,不回這兒難道住山裏?

老頭緊張兮兮地抱住小奶娃。

“咦,宋叔你怎麼抱著小四?”門內響起輕柔的女聲。

對對對,還有正事沒辦,老宋沉下了臉,回身就要開講。

“小四是來找姑姑的嗎?”

啥?他沒聽清,嗯,一定是沒聽清。

沒聽清不打緊,這廂女主人又說了,“小四是想和姑姑睡嗎?”

姑姑……姑姑……姑姑……

這兩個字像魔咒一般在老頭耳邊回旋。

“不麻煩姑姑了。”察覺到姑丈的不滿,笑兒伸手將弟弟抱下,“天晚了,我先帶小四回去,明兒再來看姑姑和姑丈。”

“嗯。”男主人摟著老婆點了點頭。

“謝謝宋爺爺了。”笑兒牽著小四向老宋鞠了個躬,快要出院門時,他像想起什麼似的突然轉身,臉上掛著純真的笑,“啊,忘記告訴宋爺爺了,我家小四才一歲,唯一會說的話就是‘娘娘’。”

咚的一聲,老宋直挺挺地倒地。

月光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被拉得老長。

“報仇不狠非孩子,小四你記住了嗎?”

“娘娘。”

這就是所謂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