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坐到了馬車上,欣實還恍恍惚惚如在夢中,馬車晃晃悠悠,隔著車簾,千紅樓的燈火朦朦朧朧的。她自由了嗎?她可以永遠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欣實掀起車簾一角,回頭望去,正對上軍官那英俊堅毅的臉龐,對方衝她招招手,她羞澀一笑,慢慢縮回頭去。
桃葉挨著她坐著,興奮地笑道:“姑娘,我們出來了呢。我們真的出來了!”
軍官騎著馬在後麵跟著馬車,出了千紅樓,他就開始犯愁。已經快要宵禁了,這兩個女子帶到哪裏去好呢?他左右為難,咬牙道:“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帶回家再說。”
欣實挑開車簾,臉上漾著甜甜的笑,回頭柔聲問道:“郎君,奴家還不知道郎君尊姓大名呢。”
那軍官顯然被“郎君”這個稱呼給雷著了,愕然望來,良久,才失笑道:“我叫王保家,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郎君’?”
欣實委委屈屈地商量,“那奴家該怎麼稱呼郎君?”
王保家無可奈何地揮著手,“好了好了,你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欣實望著王保家輪廓分明的五官,努力回想著什麼,“王保家”這個名字她相當熟悉,應該是聽庭芳講過的,她忽然驚訝地出聲,“郎君可是河東節度使的公子?”
王保家吃驚地追了上來,低頭伸手按著車篷大聲追問:“海棠,你怎麼知道的?你聽誰說的?”
欣實對上了王保家的視線,立即低下頭,輕聲道:“我在千紅樓聽說的。還有,我原名叫朱欣實。”
王保家依然按著車篷追問:“聽誰說的?我父親並不是現任的河東節度使,我又不逛娼家,誰會心血來潮提到我們父子?”
欣實有點心虛,垂下眼簾,道:“我也不記得是誰了,反正是一個軍官。”
王保家失望地鬆開手,不再作聲了。欣實放下車簾,滿腹狐疑,王保家那樣打破砂鍋問到底,他在心底希望會是誰呢?難道他懷疑是庭芳?
欣實疲憊地靠著車窗,在心底默默給自己的好友道歉:對不起,庭芳,我知道你也像我一樣渴望自由,可我不能把你曾經在千紅樓的信息透露給他!你不要怪我自私,反正你也不喜歡他,你就把他讓給我吧!
王保家回到家,王夫人早已望穿秋水,一聽到動靜就跑出門來,看到王保家身邊的馬車,她吃驚地睜大眼,王保家打開車門,攙著欣實下了車,緊跟著又去攙桃葉。王夫人吃吃地問:“這兩個姑娘,這兩個姑娘是”
王保家討好地對著母親笑,“娘,你不是想抱孫子嗎?我給你帶媳婦兒回來了。”欣實聽到這話,渾身一震,她看向王保家,對方也含笑望著她,眼裏帶著鼓勵的神色,欣實羞澀地低下頭,隻覺全身都暖了起來。
王夫人的吃驚比欣實更甚,她叫了起來,“臭小子,你就沒一天正經的。”
“我沒開玩笑,”王保家走近母親,陪著笑臉指著欣實,“這真是你媳婦兒。”
王夫人揉了揉眼睛,似乎不能相信,半晌,她懷疑地問:“這姑娘是誰家的?怎麼不聲不響烏漆抹黑的就跟著你跑到咱家來了?”
王保家吐了吐舌頭,笑道:“娘,我說真話你可別生氣啊。”
王夫人著急地問:“到底是哪家的姑娘?不會是給你拐騙出來的吧?你做官了還這麼不務正業,你就不能讓我省省心麼?”
王保家嬉皮笑臉道:“倒也不是拐騙來的,是從千紅樓裏買來的,還賒著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