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諭哭道,“你明明什麼都不知道。”
褚妄諶耐心哄道,“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殿下,別哭,乖。”
他就像是一個大人,在哄一個摔了一跤,摔哭的小孩。總是無奈又耐心。
淮諭似乎哭的更凶了。
“褚妄諶,我不開心,一點……也不開心。明明你們都不懂我……卻……卻都裝的很懂我的樣子……總裝的很了解……我的樣子。”
小孩子是受了多大委屈啊……
褚妄諶默默摟緊淮諭,他不懂,也懂。不然他為何不願回頭?莫不是就是因為放不下他,不然他為何放著魔界不要,四處追在淮諭身後。
“明明我就那麼努力……那麼努力想讓他們真心對我,明明我就那麼努力……為什麼別人苦到極致便是甜,而我是苦到盡頭終無甜……我到底是多不值得,我到底是多令人厭惡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他們都要這樣對我……”
“殿下,你不需要屈尊去討好任何人,是他們不識好歹,他們從來都是錯的,你是對的,殿下,你從來沒有錯。”
半晌之後,淮諭一聲不吭了,褚妄諶低頭一看,微閉著雙眼,眼角帶著淚痕,安靜極了。褚妄諶以為是哭累了,定睛一看,卻見淮諭手中握著匕首,匕首刃端插入腹中,入肉三分,隻留了最後的一段刃柄。
“殿下!!!!”
看著順著匕首,到手,留下的血,褚妄諶瞳孔猛的一縮。他慌了,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他也不過就出去了半日,卻又發生了如此大事。
方才匕首從褚妄諶袖中,滑落在淮諭半垂的手中。拿到匕首的淮諭,完全就是失控了。拿起匕首,哭聲掩蓋住鞘掉落在地的聲音,匕首毫不猶豫一揮,插入腹中,入木三分。
二人離得近,淮諭手動的神不知鬼不覺,褚妄諶半絲感覺都沒有。
冰涼的匕首,無情刺破皮膚,直接入木三分。淮諭口中腥味忍住不直接吐出血來,硬生生將血吞了回去,手一用力,匕首直接隻剩下一個手柄在外。似乎……有點疼了呢……
淮諭很久沒有感到疼了,不知道為什麼,這次真熟悉,他甚至感到……很舒服。冰涼的匕首留在腹中,淮諭想著那日晚間的剖心夢,他竟有些想試試。但他有些動不了,手僵在遠處,在想著什麼。但血越流越多,淮諭並不想讓血停止流動,便手有些微微移動。
他感覺自己越來越冷,冰冷的血流滿了白淨的素衣。入骨三分哪兒夠啊?淮諭內心嘲諷,直接給他打下十八層地獄好嗎?讓他去忘川好嗎?他願永世不得超生。
不要救我了……我累了……
我不疼,一點也不疼,就是……有一點點的累了。知道的,他很嬌氣,受不得苦,累了就想著偷懶,他要睡了,他要……睡了……睡了……
“殿下!!殿下!!殿下!!”
褚妄諶在叫他,但他不想回應,也不想睜眼,他就想靜靜聽著。聽著也很好。他就像是在看著唯一一束真真正正照射到他身上的光,在追著他跑一樣。他往黑處站,他就往他身上照。但他不知道,總有那麼一瞬是他沒有照到的,光不可能永遠追得上頑皮的小孩,頑皮的小孩也不會永遠想待在光裏。
好像……真的有點疼……但這算什麼?再疼的他都受過,不照樣挺過來了?等他睡一覺,睡一覺起來,什麼事兒都沒有了。醒來他就又是那個,原來的玉王淮諭了。
他沒有資格任性別的事,但唯獨這件事,他就夠資格了。他很少,甚至沒有任性過,讓他任性一回吧,若是活著,他一定乖乖聽話,再不踏入貧民窟,播撒好心半次。他會乖乖聽話,像個小孩一樣,跟著對他好的褚妄諶走。他會乖乖聽話,不哭不鬧,絕不惹麻煩。他不是災星,也不是掃把星,更不是天煞孤星。
他命不好,生在皇家。皇家自古都是冷血之人。
“殿下,你撐住,我帶你去找魔醫,我帶你去療傷,你別嚇我啊,我不凶你了,我不亂說了,你有什麼事可以告訴我,我們一起解決啊,我會幫你的,我會幫你的……”
褚妄諶聲音縈繞在耳邊,淮諭感到十分暖心,他就是他的光啊。是他漫無目的的遊蕩時的唯一一束真正照射在他身上,毫不吝嗇的將溫暖盡可能多的給他的人。他需要的時候,他剛好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