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宴
香寶一踏進大廳,便見夫差高高坐在殿堂之上,依然一身明黃色的長袍,長發卻是高高束起,盤成了髻。隨華眉、鄭旦等眾人一起行過禮之後,香寶便低頭默默地隨眾人坐在安排好的座位上,不想再惹人注目,加深對她這個紅顏禍水的印象。
大殿之下安放著兩排矮桌,地上都鋪著柔軟的坐墊,左邊一排首位坐著的是伍子胥,右邊一排首位坐著的是伯嚭,旗幟鮮明。
“司香見過父王。”司香一襲小紫袍,貴氣十足,他下跪行禮,一板一眼都極為周到。
微微揚眉,香寶注意到行禮之時,司香一直都在抬眼偷覷坐在大殿之上的夫差,眼中是滿滿的崇敬之情,轉而看夫差,卻顯得有些過於冷淡,隻是微微點了點頭,便揮手讓他坐下了。
注意到司香眼中的失望,香寶不禁有些忿忿。
“寡人外出狩獵,收獲匪淺,今晚設宴與眾同樂。”緩緩舉高手中的酒鼎,夫差半眯著眼睛緩緩開口,雖然此時並不淩厲,但是眉目之間,盡是王者的威嚴。
“謝大王恩典!”眾人舉杯,謝恩。
香寶忙也跟著舉起酒杯,一杯酒下肚,感覺臉孔微微有些熱了起來。這是什麼酒?竟然很烈的樣子。
夫差揮了揮手,立刻有十幾名舞姬翩然而來,輕歌曼舞間,大殿之上一片絲竹之音。
微醺中,香寶啜飲著杯中酒,感覺竟異常地順口。香寶微微側頭,朦朧之間,看到大門外右側的守門侍衛竟然是範蠡!
夫差他……是故意的吧。堂堂越國的上大夫範蠡,竟然淪落至此,可是即使是守門,他也是如此地處之泰然。大丈夫啊……果然是能屈能伸呢。正想著,香寶忽然感覺到一道冰涼的目光正死死盯著她,不容忽視。她轉眼看去,呃,左側那守門者,是史連吧……
史連瞪著大殿內那個麵色緋紅的女子,咬牙丟出兩個字:白癡。這種場合,居然還敢飲酒,真是白癡。
“夫人,看什麼呢?”一股溫熱的氣息輕輕拂上香寶的耳垂。
香寶一愣,忙回頭,電光火石之間,隻覺得唇上一軟,眼前一片朦朧,等那片薄霧好不容易散去的時候,卻看到那張漂亮得近乎不真實的臉龐正與她麵麵相對,柔軟微涼的嘴唇與她的輕輕相觸。
“咳咳……”耳邊隱隱有輕咳聲響起。
腦袋罷工了一下,香寶忙回過神來,後退著,一下子半坐在地上。
“呀,小心呐。”夫差大驚小怪了一下,伸手將她拉入懷中。
“紅顏禍水。”一旁,伍子胥冷聲道。
啊?又是她的錯?
“來人,將鹿肉奉上。”忽然,夫差揚聲道。
不一會兒,便有一人托著一個大盤子走上殿來。那個托盤的人,是勾踐?香寶愣了愣。
“夫人,寡人答應你的。”修長的手指了指盤中看起來油滋滋的烤全鹿,夫差輕聲在她耳邊道,雖然聲音很輕,但經過大殿的回音,已足以讓整個大殿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鹿肉看來果然美味,難怪天下之人皆想逐鹿啊……越王,你說是嗎?”
話音一轉,夫差忽然對勾踐笑道。
聞言,勾踐微微一愣,隨即雙膝跪倒於地:“大王逐鹿,不費吹灰之力,即可手到擒來,此乃天命所歸。”高高舉起手中裝著鹿肉的托盤,勾踐朗聲道。
一字一句,大廳之內,皆可挺見回音。
“勾踐果然對大王忠心耿耿呢。”伯嚭忙不失時機地開口。
“哼,處心積慮的小人。”伍子胥冷哼。
夫差卻仿佛置若罔聞,兀自伸手自那高舉的盤中切下一小塊鹿肉,輕輕送到香寶唇邊。
唉,頭疼啊,果然,酒是不能多喝的。聞到鼻下那誘人的香味,香寶張口便咬了下去。
“呀,夫人輕些,寡人的手……”輕輕一聲痛呼,讓香寶迷迷糊糊地仰頭,看著那好看的五官微微皺到一起。
乖乖張口,香寶看他小心翼翼地將手指從她口中抽出,微微咧唇輕笑。
“唉,美人在懷,美人呐,你可也有興趣參加這逐鹿的遊戲?”薄唇輕輕揚起,夫差似笑非笑。見香寶隻是傻乎乎地笑,夫差又輕歎:“是呢,夫人想要的,寡人自會雙手奉上,就如這鹿,夫人想要,寡人拚了性命也在所不惜呢。”
“哼,像什麼樣子!”伍子胥終於憤憤站起身,拂袖而去。
夫差看著伍子胥氣衝衝離去,眼中卻是一片冰涼。
抬手撫了撫額,香寶努力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夫人累了?”夫差低頭,似是關心道。
“父王……”一個怯怯的聲音傳來。
夫差有些狐疑地低頭,司香?
“娘……呃,娘喝多了,看起來很不舒服……”司香一觸到夫差的目光,便立刻垂下頭去,有些結巴地道。
“嗯,所以?”夫差充滿興味地看了香寶一眼,揚眉道。
“娘……常對兒臣抱怨……”司香紅了臉,愈發地結巴起來。
“抱怨什麼?”夫差好整以暇地等他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