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氣,強壓住心中的恐懼,看向涯叔。

這完全是出於我身處危機時的本能反應,想要尋找可靠安全的感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將希望寄托在了剛認識不到兩天,起初還極度討厭的涯叔身上。

也許是一路以來,他的淡定與沉著,讓我在不知不覺中生出了對他的信任。

此刻的涯叔仍然是一副麵無表情的麵癱臉,他側耳傾聽,然後很快的斷定出笑聲來自深穀底下。

“底下有東西,我先去看看,沒有危險你們再下來。”

涯叔簡單交代兩句,然後從隨身攜帶的背包中拿出繩索,一端係在腰間,另一端係在洞穴中隨處可見的石筍上。

李雪霜打了個眼色,刀疤會意立馬也跟著取下繩索套上。

涯叔看了刀疤一眼,不顧他自顧自的向下滑去,刀疤緊隨涯叔之後,也順著繩子,滑進了黑暗之中。

我們上頭的四個人全都屏住呼吸,神情緊張的望著洞底。

耳邊的怪笑伴隨著風聲越聽越像是淒厲的嗚咽,601打了個寒顫,咒罵道:“他媽的,真他娘的邪門!”

眼鏡也是冷汗直下:“兄弟你可是當兵的,戰場上打死過多少人阿,還怕這些?”

601無語:“如今國泰民安,哪裏還會打仗?再說了人我當然不怕,大不了一梭子打得他腦袋開花,但如果不是人……不行,這些超自然的東西,光想想就覺得瘮得慌!”

對於601的話,我是深以為然的,我向來對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心存畏懼,這也許是人類對於未知事物的天性使然。

豈料李雪霜幽幽的來了一句:“最可怕的往往還是人。”

我扭頭盯著李雪霜精致的側臉:“李老板,你知道涯叔是什麼來曆嗎?為什麼他什麼都曉得,連書上沒有記載的東西都一清二楚?”

李雪霜轉過頭來,意味深長的看著我:“黃先生,你是什麼來曆,我也不清楚。斧子用得順手的話,誰管它是出自哪個工匠之手呢?”

我心下一驚,好個冷血的女人,原來一直以來她根本不把我們當人看,隻是她為了達到目的的工具而已。

李雪霜見我變了神色,嘴角一勾,又洋洋灑灑的笑了起來:“黃先生,我們都是聰明人,誰也不是大公無私的救世主,你跟我一起想必也是有所圖的,各取所需而已。簡單辦事,沒必要雜入過多的私人感情,對你我都有好處。”

李雪霜話音剛落,就見黑沉沉的深穀底中央有人向上快速地閃了兩下手電燈光。

應該是涯叔給我們示意安全的信號。

“走吧,我們下去。”李雪霜從601背著的裝備裏拿出四條繩子,我們一人一條綁在腰間,然後向下滑去。

眼鏡有恐高症,此時慘白著一張臉,緊緊的扭住繩子,跟在最後麵。

一下到穀底黑暗深處,奇怪的聲音就戛然而止,有陰冷的氣氛凝結起來,整個穀底呈現一個完美的圓形,外圍一圈平坦的青石地麵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都是我們不認識的巴蜀符號,偶爾附注些圖畫,看樣子應該是記錄著這個地方的用途以及當年修建的情況。

我仔細的觀看了片刻,有一副圖是一個長發披肩,戴著麵具的女人,站在火海裏,周圍有一群像是巨大的蠕蟲一樣的生物,向著那個女人爬進。

我猜想那個女人就是涯叔說過浴火重生的大巫後了,那麼那些古怪的生物又是什麼東西?

看不出什麼名堂,我又抬眼環顧四周。

向內有一片立滿石筍的寬闊場地,其中每一根石筍上頭都刻了一張石臉,和上麵穀頂石柱上的一模一樣,仍舊是誇張到詭異的扭曲著,隻是所有的石臉全都麵朝著空地的中心。

在空地中央的位置,立著一座六角鈴鐺石塔,塔有六層,每層的簷角向上翹起,若飛舉之勢,而每一個簷角下都吊著一枚小小的青銅風鈴,常年暴露在空氣中,氧化而成的銅綠顏色鮮翠,在灰白的石塔上顯得格外的刺眼。

“涯叔他們去哪兒了?”我們觀察完四周境況,眼鏡才剛剛落地,一下來,他就忍不住問到。

他這一問我們恍然驚覺,目之所及一個人影也沒有。

“難道他們進塔裏了?”601問到。

“應該吧,我們也進去。”李雪霜說到。

外圍的石板路與裏麵的石臉如同兩個同心圓,兩地之間隔著一條暗河,隻有一座石橋相連。

我曾在靈異書上見到過,說這種溶洞深處,常年不見日光的底下暗河,又被叫做陰河,是陰間百鬼享用的河流,活人碰到千萬不可往河裏去看,不然就會被鬼混勾走魂魄。當時我隻當無聊的閑書看過,此刻站在橋上想起這些話,老覺得河裏有什麼東西正一動不動睜大了眼睛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