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午夜一過,潮氣上湧,整個人都乏了起來。

李雪霜用背包在火堆旁邊鋪了兩個簡單的床鋪,和桃枝兩個早早躺下休息了。我和涯叔商量著,分別守上半夜和下半夜。

我自己提出來要守上半夜是因為我這個人心裏裝著事就睡不踏實,若是守下半夜,那我睡覺的時候就會一直憂著這件事,睡了也白睡,還不如先把任務完成,再踏踏實實的一覺睡到大天亮。

山林裏靜悄悄的,除了偶爾有兩聲夜貓子叫,再無其他。我注意力都放在頭頂上,生怕那條巨蟒去而複返,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裏總是不太舒服,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始終覺得這靜謐的夜裏,有什麼東西正伺機窺探著。

時間過得很慢,月亮也始終是毛毛的。

以前總聽人說,月亮長毛的夜晚,荒郊野嶺也總會有孤魂野鬼亂竄,為此我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密切的注意著周圍的一舉一動。

我守到淩晨兩三點,尋思著再坐一會兒就該叫涯叔起來了,我腦中清醒,眼前卻越來越朦朧,一開始還能看清二十米開外的東西,漸漸的就連眼前的樹葉也看不真切了,涯叔他們不過就躺在火堆旁邊,我看著我們之間似乎是隔了一層半透明的玻璃紙,隻隱隱能看見他們大概的輪廓。

怎麼,難道我已經困得頭昏眼花了?

我在心裏犯嘀咕,使勁的揉了揉眼睛,忽然間反應過來,這是起霧了,白茫茫的大霧將山林間的一切事物都給蒙住了,能見度不足五米。

涯叔醒過來,見這場景,也不由得擔心。他接替了我守夜,讓我也去睡一會兒。

這霧來得又大又快,等我躺倒在地上的時候,連涯叔坐在火堆邊上的身形都看不清了,隻模模糊糊的能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立在那裏。

這讓我感覺似乎整個世界隻剩了我一個人,有種莫名的恐懼感,隻是頭一挨著地,困意便排山倒海的襲來,連恐懼也壓不住,很快就睡了過去。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一睜開眼滿眼仍舊是濃厚的白霧,大的連眼前的東西都看不見了,身旁的火堆早已經熄滅,幾個人影坐在離我一米來遠的地方,好像是在商量著什麼。

我聽見李雪霜的聲音說:“按照地圖來看,也就是順著這天目河走了。”

看來,李雪霜拓印下來的石碑後的地圖沒有被村民收走。

涯叔也表示同意:“這山林古怪得很,沿著河走避開林子,也更安全一些。”

停了片刻,李雪霜說道:“隻是這地圖上畫了這麼多座機關城的標記,也不知道哪一個才是我們要找的那個。”

涯叔說道:“隻有一個一個走下去,才會知道。”

李雪霜沉聲半晌,忽然問道:“涯叔,師婆婆有張照片,你看了沒有?”

白霧茫茫之中,有個影子輕輕的動了動,想來是涯叔在點頭。

李雪霜說:“那上麵有兩個人,與你和黃山長得一模一樣……”

涯叔深吸了一口氣:“我時常覺得,現在所經曆的這一切,曾經發生過,也不知道是在夢中,還是確有其事,有時候冥冥之中我的腦海裏會出現一個聲音,告訴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告訴我什麼有危險,什麼又是正確的選擇……”

涯叔的聲音聽起來很痛苦,這是涯叔在我們麵前,第一次流露出感情起伏:“可是,那腦海裏的聲音似乎是有自己的意識,我抓不住它,無論怎樣拚命的想要抓也抓不住,它隻會自己在恰當的時機出現。”

桃枝的聲音忽然響起:“可是不止是他們倆,雪霜姐姐,照片上不還有一個人也很像你嗎?雖然不是一模一樣,可是一眼看過去,也會覺得是極像的。”

李雪霜說道:“是,不止是他們倆,還有我和601,隻有莫名其妙卷進來的眼鏡和刀疤沒有出現在照片上。”

桃枝問道:“哦,是了這個戴眼鏡的就叫做眼鏡,那個滿身刀疤的是刀疤,你們取名字可真有意思,李雪霜姐姐,你叫雪霜是因為像雪一樣冰冷,又像霜一樣的一見到太陽就會消逝嗎?”

嘿,這小丫頭,可真不會說話。

可是李雪霜卻並沒有生氣,語氣仍舊如平常一樣波瀾不驚:“會不會我們曾經真的來過這裏?”

“我不知道。”

涯叔說完之後,是長久的沉默,忽然,桃枝又開口道:“?會不會照片上的人是你們的前世?我聽阿婆講過,人死之前若心願未了,下輩子投胎成人還會一遍一遍的走自己前世走過的路,直到……”

李雪霜打斷她:“我不信鬼神。”

桃枝討了個沒趣,也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