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搓著泡得發白發脹的手時,倉木決告訴我們,這條河的盡頭就是島中心的那個湖,那個湖名叫天目湖,而他口中的那個天目神就在天目湖的湖底。

從這裏走到天目湖快的話需要一整天的時間,日落時分應該可以到達,隻是他要先回一趟小屋,把床底的洞堵上,再準備一些路上吃的幹糧。

我和眼鏡等在原地。

在等倉木決的這段時間裏,我取出貼身口袋裏,油紙重重包裹著的第九章殘書,油紙包已經殘破不堪,有好幾條口子,第九章殘書也已經打濕了部分。

我將書攤開在地上,一邊晾著,一邊重新快速的又看了一遍,我不知道接下來還有些什麼變故,再折騰一陣,隻怕這本書就保不住了,所以我要在趁現在把它給背下來,徹底的記在腦子裏。

眼鏡本想問我那枚虎符究竟是怎麼回事,在河底我搖頭的意思又是什麼,隻是我專注於看書,沒搭理他,他覺得無趣,也不再打擾我,往地上一躺就補起了瞌睡。

過了大概有半個鍾頭,我把書看得差不多了,用油紙包將殘書和虎符一起包好,貼身的放著,叫醒了眼鏡。

然後我給他說了桃枝給我講過的二十七年前的事情,聽得眼鏡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他完全沒有想到天目村竟然還有個如此變態的地窖,更沒有料到,在他昏迷的那段時間裏曆經了那樣的險惡。

我說完之後,眼鏡沉默了許久,然後開口道:“山子,我總覺得我們這次所遇到的一切,都是一種宿命。”

“什麼意思?”我說道,“你也學那倉木決開始信鬼神了?”

眼鏡看了我一眼:“還記得我們剛到天目村,那老太婆對涯叔說的話嗎?”

我點頭道:“確實是,涯叔和照片上的那個人一模一樣,師婆婆認錯了也情有可原。”

眼鏡眉頭皺得很深:“真有這麼巧嗎?我們這一行人裏偏偏和二十七年前到過這裏的那個科考隊如此的雷同?涯叔長得像,李雪霜也像?還有601和你!”

我心裏頭如同灌了鉛般往下沉,一開始我就覺得事情不可能如此的湊巧,可凶險的事一波接著一波而來,讓我也沒辦法好好的琢磨,此刻想起來,一切真的就像眼鏡說的是宿命一樣,難不成這世上真的有輪回?

我說道:“夏遊是我小舅,和我長得像沒什麼奇怪的,隻是難道和李雪霜,涯叔,601長得像的也是他們的長輩?如果真是這樣……”

我後背發涼,如此巧合,如果不是宿命,那就是機關城最後的詛咒了……

詛咒……我想到桃枝說的所有回到天目村的女人,還沒走出山坳,村子裏就能聞到那股難聞的魚腥味,我也聞到過那種臭味,在眼鏡和李雪霜的身上……

看了眼旁邊生龍活虎的眼鏡我不敢再往下想。

“山子,你知道的,我從來不信命。”眼鏡說,“我本來想著盡快問清楚出山的路,從這鬼地方出去再說,可是現在我他媽倒不想走了,我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沒想到眼鏡竟然有這等覺悟,連生死都置之度外了,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

我對他說道:“可是我們此次行動太倉促,什麼都沒準備好就往外走,再盲目的走下去,隻怕真的回不去了。”

眼鏡滿不在乎:“按你這樣講,那科考隊準備得全乎,不也沒回得去嗎?和我們半斤八兩,也是在天目村就將近折了一半人,要說起來我們還比他們好點。”

我一想也是,遠遠的見到倉木決挎著一個背包朝著我們走來,便不再言語了。

倉木決背包裏裝了幹糧和水,一隻手裏拿著兩把鋼叉,另一隻手拿著一把鐮刀。

“謔!這架勢,你這是去拜神還是打鬼的?”眼鏡打趣到。

倉木決眼睛珠子差點沒瞪出來,對於眼鏡褻瀆神靈的行為他很惱怒,舉起鋼叉就想要往著眼鏡身上打下去。

我嚇了一跳,這一叉子下去,眼鏡哪裏還會有命,隻是離得這麼近,根本躲閃不及,眼看著尖銳的鋼叉就要插進眼鏡的胸前,倉木決忽然一下停住了手,將叉子豎起來,塞進了眼鏡懷裏:“拿著,路上用得到。”

這一下嚇得眼鏡冷汗嘩嘩往下流,衣服都濕了一大片,想必他再也不敢對倉木決亂說話了。

倉木決將另一把鋼叉交給我,自己拿著那把鋒利的鐮刀,我們三個人沿著河往島心的方向走。

要去天目湖,需要過一片石頭灘,倉木決說,那石頭灘厲害得很,一般人輕易過不去,三年前,有兩個年輕人想去看那神祇,全都是在那石頭灘上沒了命。

我出聲問道:“兩個年輕人?”

“對阿!”倉木說,“一男一女,不知道是兄妹還是情侶,看起來最多二十歲出頭,一人背著一個大包,死得可真慘呐。”

要知道想來到這島上可不容易,我又問:“你知道他們是從哪兒來的嗎?”

倉木搖頭:“我哪知道,說不定和我一樣,莫名其妙進來的。”

眼鏡順著他的話問下去:“小哥,具體說說唄,你是怎麼到這地方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