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白緊緊盯著那些人,他們胯下的駿馬鐵蹄陷入沙中,原本觸及到沙便會深陷下去的馬蹄,如今卻絲毫沒有停頓的跡象。
沙子燙熱如火,馬蹄又是鐵打,傳熱極快,馬匹為了免受高溫之苦,便極力不停下步伐,這樣一來,身形便如電掣一般。
猜不透,這些人倘若真是帝都來的,為何做成這般模樣,對於沙匪要殺便殺,看這陣勢也像是布局很久,然而如今是想出其不意攻其無備,還是想在哲漱出兵前解決他們?
“這法子倒是乖張,流沙密集,沙匪潛的也不深,既然如此,想必不久之後,沙匪便要出來了。”石破涯撫著美髯長笑,任風沙吹亂衣袍。
“未必。”孤蓬淡淡的開口,眼神依舊盯著前方,“沙匪匿於沙漠多年,又怎麼不知弱點所在,如水之形,避實而擊虛,這才是沙匪的可怕之處。”
“你這是什麼意思?”蘇二怪異的問道。
“來了……”孤蓬眯起眼眸,看到沙間隱隱約約有的浮動,這種起伏小而密集,遠看尚令人覺得隻是風吹沙動,近看才知道那暗褐色的鱗片在沙中遊走的模樣。
涵白微微一顫,看到那些暗褐色鱗片的第一眼,就知道那是什麼了。
“大漠褐鱗蛇……”涵白低喃,渾身湧上些寒氣。
話語間,她就看見那些蛇從沙中彈跳出來,如弦上之箭射向馬匹。
大漠褐鱗蛇,毒性便是幾國之最,極愛燙熱之溫,常年都在大漠深處。這裏尚屬於戈壁與大漠交界,根本不會有褐鱗蛇,除非是沙匪早就馴養,纏帶在身邊,時時刻刻等著敵人來襲,攻其不備的人,根本就是大漠沙匪!
戰馬揚踢嘶鳴,許多馬匹被咬傷,吃痛的把背上的人甩了下去,轟然倒地。而人一落地,便被蛇纏上,衣物甩落聲不絕於耳。
涵白閉了閉眸,幾乎不忍心看著這些人葬身蛇口,然而馬匹的嘶鳴聲沒維持多久,她猛的聽得刀劍相碰之聲,驀然睜眸,便看見百人從沙中破沙而出,衣袂飛揚,瞬間刀光劍影,人形閃爍。
而那些本應該被蛇咬死的將士毫無損傷,相互背靠在一起,盯著沙匪的一舉一動。
“他們……他們早就知道!”蘇二指著那些被甩開在地抽 搐的蛇,驚愕的看向孤蓬,“有什麼方法能夠反製褐鱗蛇,除非、除非……哲漱梧霜!”
在衣物上熏了梧霜香料,蛇便會尋香而出,撲向來人,可香料本身對於蛇類含有劇毒,便是有致命的威脅。蛇類經不住誘惑,就連沙漠毒王褐鱗蛇,也逃不過。
不過,這種香料,真真切切隻有哲漱皇族才有,這些人,是怎麼得到的呢?
“都是陷阱……”涵白有些怔忡的望著麵前廝殺的人,然後目光緩緩上移。
不意外,在那條主道的上方,看到了高大的岩壁。
明知蛇毒而為之,若非誘敵之法,便無他想。
孤蓬說的對,避實而擊虛,致人而不致於人。不過,虛實難料,卻不是那些沙匪真正掌控的。
恐怕這些帶著渭郡習性的人,都是一個幌子,這幌子打出來,究竟為了誰,究竟是誰的意思,究竟……
在看到那高大岩壁上出現的旗幟後,涵白心中冰冷徹骨,恍惚間一陣哆嗦。
壓在她身上護著她的孤蓬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變化,他隻是緩緩勾起唇角,然後環住她的力道漸漸變大。
明白了嗎?清楚了麼?
這一場小小的戰役,隻是為了讓你看到所有真相的一角,然後,鯨吞蠶食,把你收入自己的羽翼。
那個時候,即便是身不由己,也多半心悅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