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多領著我走到大廳一角的座位上坐下，因為對麵有根柱子的緣故，這張桌子的視野很受影響。
我把肩包放在另外一張椅子上，對錢多多說：“怎麼不揀個視野開闊點的地方坐？”
錢多多說：“我預定的就是這裏！這裏好，安靜，可以減少外界的幹擾！”
當我拿起桌上的菜譜，看了一眼那些菜價時，嚇得我直咋舌，我拿著菜單，猶豫著不敢下手。
錢多多豪爽地看著我道：“盡管點！有人給我們買單，你怕什麼？盡管點！揀貴的店！”
“有人給我們買單？是什麼意思？”我不解地看著錢多多道。
“一會你就知道了！”錢多多說。
我還是不敢對菜單下手。
“沒出息！”錢多多說了一句，從我手中搶過菜單，呼呼呼地點了一通了事。我粗略算了一下，在八百元以上。
在飯菜上來之前，錢多多起身到旁邊接了一個電話。
我隱隱約約聽見他說什麼“我們到了……”“到時候，我響你們電話……”“帶那麼多人幹什麼！用不著……”之類的，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錢多多接完電話，坐回到桌上問我：“對了！上次你說複印了姓葉那個王八蛋的化驗單，現在帶著嗎？”
“帶著啊！一直在我肩包裏放著呢！”我看著錢多多，指了指椅子上我那個黑色肩包，“怎麼？你要啊？”
“拿給我看下！”錢多多伸過手掌來說。
我隻好打開肩包，取出化驗單遞到他手裏說：“我還不確定到底要不要那麼幹呢？”
“要！為什麼不要？”
“那樣做的話，會不會有點不人道！”
“人道？我讓你看看什麼是人道！”錢多多說著一把掀起身上的黑色恤，露出自己的胸腹部，他的胸腹部上有許多明顯的淤青。
還沒等我說話，他又轉過身去，讓我看他的背脊，他的背部同樣也許多清晰的傷痕，有新的有舊的，有些甚至還沒有結疤……
錢多多回轉身，放下恤衝我道：“這就是人道！”
“怎麼怎麼回事？”我看得張口結舌地。
“這個還真得感謝那個姓葉的，拜他所賜！”錢多多冷笑道。
“你是說葉錦天？”我呆問。
“那個王八蛋看守所有人，他花錢讓那些獄霸好好伺候我！”錢多多邊說邊咬著腮幫子。
我“啊！”了一聲，怒聲道：“真地是姓葉的幹的？他太沒人性了！”
錢多多喝了一口茶說：“幸虧老子命大，被人保了出來，否則我估計得殘廢著出來！”
我忽然想起那天去看守所探望錢多多時，看到他額頭上的淤青，還有他起身離座時的痛苦表情原來是這樣的！我還以為錢多多是被獄警打的呢，沒曾想到還是姓葉的那個王八蛋所為！
我激憤地看著錢多多道：“姓葉的誹謗你也就算了，還要找人整你！真是夠陰險毒辣的！”
錢多多冷笑道：“他還揚言要把老子整死在裏頭！不過，老子命不該死！我說過，等老子活著出來的那一天，就是他的死期到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那你想怎麼辦？他權大勢大！你胳膊擰不過長腿的！”
“擰不過，也讓他知道什麼叫痛！”
“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吧！你千萬別衝動！小麗還等著你呢！”
“那你說怎麼辦？這口氣我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
我一時也想不到什麼辦法，心中有些矛盾，既為錢多多鳴不平，又不希望他找姓葉的去報複他樹大根深，錢多多怎麼鬥得過他？
今天這頓飯，我和錢多多吃得過於默然，隻是杯子碰得很默契，各自心裏頭都有痛苦事兒，隻能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很快地，我們就都有了些醉意。
喝酒的時候，錢多多的目光時不時瞄一眼正對麵的包廂，似乎他一直在注意著那邊。
我說：“你怎麼老看對麵包廂，你看到熟人了？”
“對！我看到熟人了！熟得化成灰我都能認得出來的熟人！”錢多多咬緊了牙關。
“誰啊？”
“葉錦天！”
“啊？他在對麵包廂裏？”
“沒錯！”
“你怎麼知道的？你是衝他而來的？”
“沒錯！”
“你想做什麼？”
“有仇報仇！”
“你你別亂來……”
“你害怕了？”
“怕倒是不怕，光棍一條，有什麼可怕的？就是覺得我們應該從長計議，要看值不值！”
“值！怎麼不值？”
“既然你覺得值！作為兄弟，我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為你這句話，幹杯！”錢多多端起酒杯。
我心裏一橫，也端起酒杯道：“幹杯！”
兩隻玻璃杯很用力地碰了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