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們不知如何是好,搬起東西的手雖猶豫不決,不知該放在哪裏,卻是遲遲沒有放下。
此時,敞開的房門外司徒靜雨攜帶眾位奴婢走來,她步履放緩,輕輕搖著手中的圓扇,似有嘲諷的說:“姐姐還真是念及情分,不過,失了王爺的恩寵,又有什麼權利住在這等地方?”
眾人皆退在兩側,不敢抬頭。
清秀的臉病如西子又勝三分,鵝長圓潤的臉是一種無法形容出來的氣質美,有些高傲的魅力總是能讓人一眼不能不忘懷。
洛殤看著她。“隻要不是他親口對我說,無論是誰,都不能讓我離開這裏。包括你。”
司徒靜雨臉上假意溫柔的笑逐漸褪去,醜惡陰狠在她的眼底一點點蔓開。她鄙夷的冷笑。“哦?無論是誰嗎?這話說的是不是太早了。”
阿玉被丫鬟們強行拖走,眾目睽睽之下,司徒靜雨走近洛殤,她細長的深紅指甲像染過血一般抓緊洛殤被受釘子刺過的半麵肩膀。
那半張身子連帶著雙腿,無數個細小的窟窿像針紮一樣掏心的難受。
“不想搬走,是不是還在貪婪著你正妃的位子?真是妄想。王爺為何讓你住在這裏你比我更清楚,如今的你,就連那麼一丁點兒可利用的價值都沒有,難道你真想聽王爺親口對你說嗎?洛殤——”
她的指甲紮進洛殤的肉裏,眼裏帶著笑意。“你不想走也可以。”
司徒靜雨向她耳邊靠近,輕聲說:“我會滿足你的心願,把你送回洛家,還有那兩個丫頭。”
隻不過是活著回洛家,還是屍體而已。
漢朝王府背後有丞相嶽凍陽撐腰,晉王一走,如今洛柯也不在京師,納蘭絨雅獨自留府,國公世家的身份早已有名無實,司徒靜雨這個時候想要打垮洛家簡直易如反掌。
比起這些,重要的是政治煙雲。
國公畢竟也是開國功臣,哪怕世家衰微,但名聲也是有的。朝堂之上,丞相嶽凍陽手握重權,跋扈之風日益猖獗,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臣早是無法忍受。然而嶽凍陽要的就是這些老臣沉不住氣,這才會讓他有機可乘。
倘若司徒靜雨真的有意針對洛家,漢朝王必定會參上一本,那些右派朝臣趨炎附勢,也定會逼迫平庸的聖上不得不下命令。一旦涉及到了國公世家的聲譽,也便勾起皇家宗族的龐大利益,那些老臣定會按捺不住,公開同嶽凍陽對抗。
太後年事已高,聖上懦弱無能,隻怕到時不僅僅是洛家如臨滅頂之災,就連國公等皇親一族也要遭受被誣陷名譽盡毀的罪名。
“我想,你不需要考慮也該清楚怎麼做?”司徒靜雨笑意不減。
——
紫金閣外,洛殤微側著頭看著這所熟悉的宅院。
兜兜轉轉,她又仿佛回到了最初的起點。第一次走進這裏的時候,是她剛嫁進來的那個晚上,他喝的爛醉如泥,將那身絳紗喜服在她眼前撕碎,他說,要用她的一生來償還洛家欠下的債。
從此,洛殤的命運也就被牢牢的定格。
這所廢棄的宅院,不知是否因無人經過,無人清掃的原因,所以才會顯得那麼陰森,那麼幽深。
就連門前的台階旁,也長滿了雜草。
阿玉同卓錦扶著她走了進去,這裏的院子還是和空地一樣,空落落的。梧桐樹都已經枯死了,那幾棵樹幹上的斧痕將洛殤的回憶帶回那個晚上。
因為這枯死的梧桐,冷邵玉竟真的要殺了她。
院子裏,滿地枯黃的葉子,塵土飛揚,樹下的石桌上堆了滿滿的落葉與塵埃。
卓錦想將東西先放進屋子,剛一開門,整扇門都朝著她直壓過來,幸虧她躲避的快,否則就要被這厚重的房門壓在了底下。
屋子裏陰暗潮濕,滿屋子全是灰塵,嗆的卓錦拍胸脯咳嗽,所有的窗子都是關著的,屋子像發黴了一樣,各處都是白色的蜘蛛網掛在上麵。
“這......這還怎麼住人嘛。”卓錦負氣的將包裹丟在桌子上,頓時掀起一片塵土。
阿玉將洛殤扶到一旁坐下。“小姐,委屈您了,先在這裏坐會兒,我和那丫頭把這裏簡單的收拾一下,很快的。”
洛殤點點頭。
上天似乎有意和她開了個玩笑,倘若最初她沒有走進那個巷子,也就不會同那個男人再有交集。如果斷崖之時,她沒有救他,也就不會住進鳳棲寢殿直到愛到不能自已。
現在,花隨葉落,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