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因為幾句話別扭起來,池清背對著餘杭亦側躺著看書,上半身占了很少的地方,兩條腿卻開了大叉,抵住車廂左右側,餘杭亦隻得委委屈屈的坐在池清上半身的旁邊,動也動不了,出也出不去。
池清看書,他也想看,可瞄到眼前躺著的人,他的心就靜不下來,尤其在剛才說了那些話之後。
他想要好好珍惜這條命,忘了以前的恩怨,一切從頭活。可心裏如何能說放下就放下,他勸自己不要糾結於報仇,可還是心心念念地想著報複池清。
真是恨透了。那時,委身在池清身下嬉笑打鬧的時候也傻透了,以為池清是寵他,笑話,那時的他還不如個小兵呢,池清能信任個沒收下幾天的親兵,為何不敢對他談朝事。
“想什麼呢?”
“沒。”餘杭亦趕緊低下頭,假裝在認真看書。
池清卻坐起來,他躺著看不下去書,想著該怎麼能勸餘杭亦把衣服脫了。他的表現餘杭亦應該已經明白,他把餘杭亦當做自己人了吧,卻為何還是對他冷冷淡淡的樣子。
該說什麼好,既親近又不失威嚴。他要把餘杭亦訓練成才,就不能對餘杭亦太好,否則餘杭亦說不定會仗著他的寵愛生了懶心,而且容易讓餘杭亦起疑心。
“你,晚,咳,傷好了沒?”問晚飯要吃什麼,就太彰顯寵愛了。
“謝大將軍多次關心,好多了。”餘杭亦不著痕跡的往後退。跟池清挨近了,會被池清的威嚴不由自主地震懾住。
煩不煩都問兩遍了,難道非得把衣服脫給他看,他才善罷甘休。
“那你把衣服脫了我看看。”池清再次清清嗓子,怎麼說起話來趕緊這麼費勁,麵對幾千人高喊也沒有如此費力氣。
餘杭亦正發愁要怎麼在不得罪池清的情況下巧妙的拒絕,馬車卻停了。嚴德跑過來,朗聲問:“大將軍,已到鳳陽山中,天色已晚,是否安營?”
“準。”
餘杭亦突然收到池清怨恨的眼神,他絕對沒有看錯。那種眼神,似乎在城門口吃不飽的乞丐臉上見過。
“那屬下去給您備飯。”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火頭軍尚未燒飯。你等等。”池清寫了張紙條,夾到他看的書中,一並遞給餘杭亦:“去把這本書交給胡棱,等他的回信。”
胡棱是方才同嚴德一起來的人。餘杭亦接過,匆忙下車,他跳下車時,可能是需要牽動背部,姿勢有些不大自然。池清皺起眉頭,伸手將餘杭亦的包袱拿過來。
除了幾件衣服,就是果脯和一瓶膏藥。池清拿起來,放鼻子底下一聞,便知老軍醫開的是哪種膏藥。他將餘杭亦的膏藥全倒在一方絲帕上,然後從長案下拿出他珍藏的雪蓮膏倒進去。
*
夜風習習,倒是比馬車內涼爽。
餘杭亦下了馬車。他知道胡棱是領路的武官,所以,不用猜也知道胡棱若不在最前麵騎馬,那便是在頭一輛馬車內。
他過去的時候,胡棱正在吩咐大夥搭帳篷、生火做飯。
“胡大人,屬下奉命將此書遞與大人。”他不知胡棱的官位,隻得先以“大人”相稱。
胡棱不識幾個大字,一頭霧水的接過,隨便翻了兩頁,看見張疊好的紙條,他打開來看,裏麵就兩個字,第一個字他識的。胡棱看了眼拿眼四處瞟的餘杭亦,抽抽嘴角,不想,大將軍多少年了,又玩起這種折磨人的小把戲,真是有意思。
“去把嚴司階叫來。”
左右人都在忙,這話肯定是在吩咐他無疑。跑個腿也沒什麼,餘杭亦躬身領命:“屬下這就去,回來再領大人回信。”
“去吧。”回來他就不在這兒了。
領路的武官好找,可嚴德在哪兒他還真不知道,索性就往後走,挨個人挨個馬車的看過去。在第三輛馬車旁邊,看見嚴德跟士兵在一塊搭帳篷。
他湊過去,恭敬道:“嚴司階,胡大人有請。”
“胡棱讓你來請我?”嚴德心裏犯疑。
“是,大將軍派屬下送東西給胡大人,胡大人身邊的人都在忙,就吩咐屬下來請您過去。”
“哦,這樣啊。”嚴德人粗心細,比不上蕭恒,卻比其他武官心眼要多。他拉近帳篷的繩子,愁道:“我怕是走不開,我知道他找我什麼事,你去把越城叫過去聽他吩咐就成。”說完就鑽進尚未搭好的帳篷裏。“我要小解了,別跟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