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杭亦出門,回自己房間洗了把臉,躺在床上發呆。池清說的對,天時地利人和,人排在最後,他卻將人放在了最前麵,以至於被絆住,看不到最簡單的一點。
隻要看出時日短,對手不可能在所有路上設立埋伏,隻這一點,就足以將所有的障眼法撥開。
他過於自信了,力氣不行,出謀劃策也錯誤連連。
攤開池清給他的那張紙,上麵正正方方的寫著個“緩”字,力道足勁。他將那紙貼在床頭。他以前瞧不上這個字,覺得兵貴神速,如今瞧來倒是看出別的意思來了。
“緩”可不就是要他緩緩心思,慢慢雕磨自己。
“戰必勝,出來操練了。”馮羅在門口喊話。
白術忍不住瞪眼睛,小聲罵:“看傷就看傷,裝什麼巧遇。蕭將軍都不在,嚴司階要討好,也不用去照顧個小兵啊,還這般裝模作樣,無聊至極,無恥之極。”他父親就是老軍醫白冠。
馮羅/幹笑兩聲,暗歎自己大概再遇到蕭將軍,就得以死賠罪了,臨出發的時候聽說蕭將軍的酒被搶了。蕭將軍愛酒如命,嚴德偷雞摸狗順過來的酒,他都能喝的心安理得,讓他白白貢獻出一壇好酒,可不就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手腳真慢,我還等著給淋了雨的將士檢查。大將軍就是會糟蹋人,避雨還來不及,好好的讓人白白淋雨。”
使勁罵,馮羅此刻覺得大將軍真該被罵上一罵了,要不然蕭將軍和嚴司階得多冤枉。
外麵一喊,餘杭亦就趕緊穿鞋下床,因為太急,揮胳膊的時候,手背不小心打在牆上,給池清的字抹上一片血跡,他不得不抽過汗巾,小心翼翼的去擦,可惜哪裏擦得掉。
無奈,隻得先出去。“馮哥,今日要操練啊,操練什麼?”餘杭亦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鍛煉自己。
“今日操練拉弓。”大將軍吩咐不許出村,不許發出大的喊聲來。嚴德琢磨了下,決定讓武官們帶著新兵拉弓。
“射箭啊,好。”餘杭亦勾唇。他雖然射的不好,可好歹會一些。
馮羅忽作吃驚模樣:“手上怎麼還受傷了?正好軍醫在,讓他給你瞧瞧,待會拉弓的時候可別再給激出血來。”他回頭,招呼在不遠處假裝欣賞在那顆枯棗樹的白術:“軍醫,正巧你在,快給必勝看看傷。”
“哦,多謝。”太巧了,餘杭亦把手伸出去。反正遇上了,就給看看吧,也不是什麼大事,他都沒打算抹藥。受命趕回來的時候,騎馬摔在地上給摔出來的。
“擦傷而已。回屋,連你背上的藥也給上了。”白術黑著臉進屋,給餘杭亦先塗了塗手上的傷。
餘杭亦隨手拿起在枕頭旁邊扔著的藥瓶:“老軍醫給我開的膏藥,挺管用的。”
白術接過來,倒了些在手上,不給餘杭亦塗,反而先放鼻子底下聞聞。好藥啊,不可多得的好藥。白術眼皮子跳了下,麵不改色的將藥瓶扔到自己的藥箱裏,嘴裏隻罵道:“我爹老眼昏花了,這藥不對症。”
說完,從藥箱裏拿出另一瓶藥來,摁著吃驚的餘杭亦給擦了藥,然後背著藥箱快步甚至可以說是小跑的走了。
這藥抹上去也是疼,跟老軍醫初時給他抹的一樣。就在餘杭亦琢磨著是不是一種藥的時候,就聽馮羅催促:“走吧,可別遲去了。”
遲去了得吃棍子。餘杭亦心有餘悸,趕緊穿好衣服跟馮羅走。他們去的是隔壁的大院子,裏麵除了主屋住的是農戶,東西屋連地上都滿滿當當放著將士的鋪蓋卷。武官們能上床,小兵隻能睡地上。
餘杭亦從門口看見,不由感歎自己受了傷還因禍得福了。睡地上的滋味,可一點都不好受,尤其鋪蓋卷,弄髒了想要洗,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今日教你們拉弓。”懷化中候越城吩咐馮羅給眾人分發兵器。
“箭呢,靶子呢?”餘杭亦問馮羅。
越城聽見了,笑罵:“想得美,等你把先把弓拉開了再說吧。”懷化中候是正七品下的官,品級不高,可池清帶出來的人當中,他還算是“大官”了。
他跟餘杭亦搶過肉、分過酒喝,知道餘杭亦是大將軍身邊貼身伺候的,言語之中也透著想跟餘杭亦親近的意思。
“隻拉弓啊,小意思。”雖然弓看起來比他用的大些,可隻是拉開,又不需要瞄準靶子,有什麼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