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必勝似乎堅持不住了。依他的體力,能走了快三個時辰,已經算是不錯的了。就他的毅力,若是能好好操練,將來必然是一員猛將。”嚴德笑道。
他的餘杭亦才不會隻是一員猛將這麼簡單!池清點頭:“讓他停下來吧。”
“可他還能走,不等他倒下麼?”嚴德問。
“停吧。”池清將側簾折了一角,車裏暗,外頭的火光透了進來。很快,馮羅騎馬過來。池清從車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水囊扔出去:“給戰必勝。”
“是。”
嚴德好奇:“這水有什麼特別的?”哪個兵身上沒背水囊,就算餘杭亦沒有,馮羅還沒水喝麼,要不要連水都準備好?
“安靜待著,蕭恒要是知道你這麼多話,以後吃酒就不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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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羅降慢馬速,等餘杭亦追過來,鞭子一甩,將餘杭亦給捆住,彎下腰笑道:“得,別走了,歇會攢攢力氣。渴了吧,喝水。”
餘杭亦轉個圈,擺脫馮羅的鞭子,接過水囊大口大口的喝起來。真是餓時吃糠甜如蜜,渴的厲害了,喝水都能喝出甜味來。
“我還有力氣。”他想走到自己筋疲力盡的時候再停,他還不能放棄,他要知道自己到底能走多遠。
馮羅騎馬擋住餘杭亦的路:“得了,你這個時候一根筋的往前走,反倒不如停下來歇歇的好。你還不信我說的話,我十三歲就當兵了,十多年連走路都教不了你?”
餘杭亦停下,仰著頭問:“為什麼好?”
“這個……”馮羅撓撓頭,這個大將軍沒說,問什麼問。“先跟我走。”
兩人到了一輛沒頂的雜物車上,馮羅舍了馬,和餘杭亦擠著坐。他教餘杭亦趕緊揉揉胳膊揉揉腿,這個時候揉很管用。
餘杭亦邊揉邊問:“你當兵十載怎麼還隻是個什長,依你的本事,八品的武官還拿不到手麼?”
“嘖,你以為那麼簡單,敵人的人頭就那麼好砍?”馮羅拍著餘杭亦肩膀笑道:“你在沒當兵之前,是不是聽說咱們大奉朝的將士戰無不勝,隻要肯賣力氣,當幾年兵就能混出個小武官來?”
餘杭亦點頭,反問:“難道不是?池大將軍南征北戰可從未吃過敗仗。”雖然他恨池清,可他承認池清的本事。男人佩服強者,他也想成為池清那樣威風的大將軍。
“你們想的太好了,打勝仗就不會死人?咱們大奉朝,不分官家民家,凡是男兒,隻要不缺胳膊少腿,哪個不是想往兵營裏鑽。幾十萬的大軍,八/九品的小官才一萬多人,七品往上五品往下不過千人,五品往下,寥寥可數。這裏頭有多少人是當了不出頭的老兵,又有多少人是戰死沙場的。”馮羅歎氣,他的很多兄弟都死在了戰場。
“每次打仗傷亡大麼?”
“怎麼你怕死?”
餘杭亦道:“我是大奉朝的兵,馬革裹屍是最好的下場。”
馮羅輕笑。餘杭亦還真是書生氣。哪個上過戰場的人,會說出戰死沙場是最好的下場這樣的話,也隻有那些沒真正經曆過生死的人罷了。
兩人在馬車上搖搖晃晃坐了一個多時辰,東邊的天漸漸泛白。馮羅跳下馬車,說去小解。餘杭亦提出要下去操練,馮羅不讓。
“等我回來再說,好好坐著啊。”馮羅佯作很急,顧不上多說話,跑著去討大將軍的吩咐。也不能讓人坐到最後吧?
“大將軍,天色將亮了?”馮羅問。
嚴德倚著糧食袋子打瞌睡,馮羅剛接近馬車,他就醒了,聽到是馮羅的聲音,立馬來了精神。他倒是想看看性子清冷的大將軍是如何調/教脾氣暴躁的餘杭亦。若是能從大將軍這裏取取經,他這個粗人說不定真能把愛裝讀書人的蕭恒給拿下。
“他肯安安分分的跟你坐這麼長時間的馬車?”池清對於餘杭亦的脾氣,其實心裏也沒底。
“屬下給他說打仗的事來著,他聽的入迷。”
池清垂眸,搶他的話做什麼,馮羅都是跟著他打仗的,把經曆的仗講完了,以後讓他跟餘杭亦說什麼夜話?
馮羅見大將軍不語,以為大將軍仍是不解餘杭亦為何會安分,他笑道:“許是上次您抽了他幾鞭子,他開竅了。”
“叫他下來走吧,再給他喝一壺水。”池清又拿出一隻水囊。馮羅看的眼睛都直了,大將軍什麼時候往車上藏的水囊,水囊裏麵肯定大有文章,也不知還有沒有,好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