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過往,唱著一首悲歌(2)(1 / 3)

陳嬌坐在重症監護室的外麵,觀看著庭審的現場直播。她似乎能感覺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陸舟白也是這場庭審的觀眾之一。

這一場審判,麵對所有的指控,陸遠行都選擇了沉默。隻是他期望的目光會時不時的落在旁聽席上,當他的目光落回到自己的腳下時,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失落。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想見的隻是被自己忽略了三十多年的兒子。他想張開自己不甚有力的臂膀抱一抱陸舟白,為他講講這些年未曾講過的故事,也想要問問他這些年獨自在外的心酸與艱難。

於是,他的目光多次落在旁聽席上,每張麵孔落在他的眼中都無法與自己記憶中的模樣相重疊。他放棄了尋找現在的陸舟白,他在自己的記憶深處焦急地尋找著小時候的陸舟白。就如同當年陸舟白推開一間間房門尋找邢祺那般。

他推開自己的記憶大門,小時候的陸舟白一一跑到自己的眼前。他在笑,他在哭,他在鬧,每一張麵孔都是如此珍貴,卻又如此遙遠。

他看見了陸舟白小時候趴在書桌上畫畫的場景,五顏六色的蠟筆在宣紙上描繪出一家三口的歡樂。他伸手想要去將陸舟白手中的畫拿起來仔細看看,卻在他剛剛觸碰到的一瞬間,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然後,他又推開另外一扇門,是陸舟白與邢祺在廚房擀麵團的場景。兩人的臉上,身上都沾染著白色的麵粉,他們嬉笑著,演繹著沒有任何隔閡的親子歡聚時刻。他抬腳走進去,想要加入,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他獨自站在空曠的廚房,襲擊他的是如水一樣的涼。

他走出廚房,走出陸宅,跟著邢祺的車到了陸舟白的學校。這還是他第一次走進陸舟白的學校。他站在教室外麵,聽著老師對陸舟白的誇獎,看著邢祺臉上驕傲的笑容。他想要推門而入,告訴大家他是陸舟白的爸爸。然而,不管他如何用力也無法打開教室的門,他就這麼站在外麵,心底湧上來的是急切想要融進陸舟白世界的心情。

氤氳慢慢布滿眼眶,他想起自己的父親。在他親手了卻母親的餘生後。他也曾同自己一樣,急切的想要融進自己的世界,卻被自己狠絕地關在了門外。可是,他知道陸舟白世界那扇門不是陸舟白關上的,而是自己關上的。

他怨恨父親對母親的殘忍,卻複製粘貼著父親的殘忍,變本加厲。

他看著自己的辯護律師想要為自己辯解欲望,他抬手製止。轉頭看著法官:“審判長,有關公訴人所提到的所有罪行,我都認罪。”

台下一種嘩然,審判長示意大家安靜之後。陸遠行看著旁聽席緩緩說道:“我小時候特別喜歡看《水滸傳》,我崇拜梁山好漢,崇拜他們的俠肝義膽。可是,越長大越發現宋江並不如自己小時候想象中的那般完美,他偽善,懦弱,甚至功利。我的信念漸漸崩塌,直到我親眼看見自己的父親因為忍受不了貧窮,親手將我病重的母親毒害。我心中對這個世界的所有美好在那刻全線被摧毀。”

“我母親教會我仁善,我父親教會我自私與薄情。顯然,人學壞總比學好來的快。後來,到了荔城,我看見賀宗馳為了錢財將他人殺害,我學會了狠。可是,一個人在黑暗裏麵走久了他也會害怕。於是,我開始尋找其他的安慰。直到我在一位孩子身上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安慰,仿佛占有她們的身體就像是在彌補自己心靈的殘缺,修補內心的漏洞。這種東西,人一旦沾染上,是會上癮的。它比du品來的更讓人亢奮,因為你感受到的是實實在在征服的快感。”

他將自己的人生曆程娓娓道來,每一步上麵都沾染著他人的血淚。那些被自己傷害過的女孩,似乎都湧到了他的麵前。有的憤懣,有的是隨波逐流的汙穢,還有那些不堪被辱而選擇輕生的生無可戀。他的雙手在收斂權勢的同時,也在製造罪惡,摧毀他人的美好。

然而,當他的思緒跳轉到家庭的時候,大家再一次更新了一個人冷漠絕情的底線。他冷眼旁觀的看著邢祺遭遇不幸,對於陸舟白多年的離家不聞不問,甚至策劃了一切準備讓自己的兒子替父受過。人性的自私與邪惡,造就了陸舟白一生都無法修複的創傷。

沒人察覺在陸遠行說到陸舟白落淚之時,陸舟白的手指微微顫動,像是要牽引自己的靈魂脫離自己無法負荷身體之重的肉身來到陸遠行的麵前,想要摸一摸陸遠行落下的淚是熱的還是冷的。

傅微瀾是在蘇洛作證完之後離開旁聽席的。他走過去,牽起蘇洛的手放在自己的兩手之間:“太涼,捂捂。”